无根世代(上集)Rootless(14)

第十章   锁进抽屉的世界

 

一会儿,岳冰峰一只手提了个工具箱来,另一只手还提了根两尺来长沉重的扁嘴钢撬棍。他先用一把平嘴螺丝起子插进抽屉盒靠近暗锁的与衣橱之间的缝隙,上下轻轻撬动,让缝隙变大。再将扁嘴钢撬棍前端扁嘴部分伸进缝隙,手抓住撬棍另一头轻轻向下压,那抽屉的缝隙便变宽。那时,他另一只手拿起先前的平嘴螺丝起子,插进撬开的缝隙里往外一别,抽屉便被别了出来。

拉开抽屉,  在最显眼处,一摞10.4cmX24.1cm白色信封显得有些刺眼,最上面的一个信封,正面用蓝色墨水工整地写着“敬爱的岳叔叔 展”,右下角写着:“郑雅立”。

岳冰峰拿起那一摞信封,数了数,一共六个信封。他看见,每个信封正面,都写着相同的文字,六个信封 都是打开的,并没有粘贴上封口,而且,每个信封上都按照序号第1至6,标写着号码,显然是按照顺序写的共六封信。见到那六封信,岳冰峰咦——地轻叫了一声,立刻将那一摞信封捏在手上,又立刻站窗前,便开始从一封封信里抽出里边的信纸,低头看了起来。

韩仲慈见岳冰峰避在一边看那些信,便拿眼睛瞥了一眼装满东西的抽屉,开口问道:

“我可以看抽屉里边的东西吗?”

“ 当然,当然,就是叫你来看的嘛!” 韩仲慈听见岳冰峰在一旁边看信笺,边就开始长吁短叹起来。处于好奇,他也顾不得岳冰峰了,便开始仔细翻看和清点抽屉里的东西。并将那些东西从抽屉里搬出来,一件件摆放到衣柜的桌面上。那些东西共计有:

上下两册硬皮精装中英文对照的《福尔摩斯探案全集》。

四本日本社会推理派小说家松本清张的中文翻译小说。分别是:《死亡的流行色》

、《波浪上的塔》、                《玫瑰旅游团》、《歪斜的复印》。

两本美国冷硬派私探小说家雷蒙·索恩頓·錢德勒(Raymond Thornton Chandler) 的《长眠不醒》(”The Big Sleep”)和《再見,吾愛》(Farewell, My Lovely)。
一份英文《纽约时报》(The New York Times,缩写NYT)中文网“职场”栏目的标题为:“美国CIA招聘中国大陆背景学生谍报人员”广告页面的打印件;

一份加拿大《多伦多星报》,第四版右下角1/6版招聘栏目上的标题为:

“加拿大情报局招聘中国大陆背景学生谍报人员”;

一本中国国际关系学院招生简章;

一份彩色加拿大海军招聘海报;

一份彩色加拿大多伦多皇家骑警招聘海报;

一盒打开过的加拿大产Trojan牌24只包装避孕套;一盒打开过的杜蕾斯(Durex)牌24只包装避孕套;两盒未打开的杰士邦( Jissbon)牌24只包装避孕套。

三本大小不一封面样式各异的影集,七八根装在一个黑丝袋里的领带,三根未拆开长方形绸面硬皮纸盒包装的领带,两根未开封的皮带。

七七八八杂乱无章的文具盒里学生用的钢笔、铅笔、圆珠笔、橡皮擦子、小圆镜、牛角梳子、瑞士小军刀、钥匙链、笔记本电脑辅助用的U盘,一堆连接线和鼠标等等。

韩仲慈将那本影集,三本用蓝色钢笔写得满满的,分别是白色软纸封皮、棕色假皮面封皮和黑色硬皮纸封皮的32开本大小的日记本,三个分别为8G、10G和16G的拇指般大小黑色U盘拿到一边。便开始翻看那本影集。

 

岳冰峰把那六封信看完后,长叹一声道:

“哎哟……没有想到哦,没有想到,这小B崽子还藏得如此之深!我岳冰峰几乎是白活了!哎哟……基本上,基本上,我岳冰峰是白活了。高水平,高水平哟……就在老子眼皮底下,就在老子眼皮底下哟……哎,你看看,你看看……我他妈的还说,还说没有哪个女孩子会喜欢他,还说他是个书呆子。TMD,现在看来,书呆子的不是他,倒像是我了,他妈的,哪里知道,在外边,他竟然还有两个女人,而且,而且,而且可能还他妈的,还他妈的把人家肚子都搞大了!唉哟哟,说不定,说不定呢,这小子,这小B崽子还要惹上大麻烦,大麻烦啦!可能是天大的麻烦啰!天大的……天啦!现在这些孩子,这小B崽子,哎哟哟……天啦——这,这,这可怎么得了啊!”

韩仲慈听见岳冰峰话语里有哽咽的悲音,便接过他递过来的那一摞信,抽出第一封信来,还没有来得及看,听见岳冰峰的啜泣声,抬眼望去,他已经眼泪长流,豆大的眼泪珠子挂在下巴颏上。见此状,韩仲慈心里发颤,处于好奇,也顾不得岳冰峰了,两步移到窗前,便 将信纸展在自己手里,低头看去,他看见那第一封信的信纸上写着:

 

敬爱的岳叔叔:您好!

   现在,你打开了这封信,我猜想,不是您打开,还能是谁呢?于是,一个三年来,您并不熟悉的我,就将在一封封信里呈现在您的面前……

  不辞而别,望您谅解。读完这封信,看完我留在这儿的一些关于我的资料,或许您会谅解和体谅我。当然,我留下这些资料,不单是为了让您了解我,更重要的,是万一我牵涉到什么事件,这些资料可以证明我的清白和诚实。

   为什么要留给您呢?我也说不清楚,因为,三年来,我相信和尊敬您的为人。万一我有什么事情发生,至少,您可以诚实地,不偏袒,也不贬低地,为我证明您所了解的我。

   这些资料,我委托您帮助我保存好,有一天,我将会回到多伦多来领取。

    ………………

    ………………

韩仲慈细细看完六个信封里的每一封信,眉头紧锁。他把那本影集打开,一页页翻看里边的照片,不外乎都是些男孩子和父母的家庭照片,还有男孩在中国以及这边念书和同学老师的合影。确实有几十来张照片是男孩子和两个年轻女子的照片。

这两个年轻女子一个显然有接近30岁,另外一个看上去20岁左右。

年龄大些的女子和男孩子在一块,显得完全超出一般的亲热,搂搂抱抱那些姿势,让人一眼看出是姐弟恋的一对。女子穿着打扮异常时髦,看上去是一个漂亮性感的少妇,身体略显丰腴,摸样是男人人见人爱那种尤物。但仔细看去,却感觉到她目光里,在一种无尽的孤独感中,生出些歇斯底里神经质的气质。

年轻的女孩子长得干净美丽,其美丽,真可以说得上是宛若天仙。和岳冰峰描述的1.82米的男孩子站在一块的几张照片,估计女孩子身高在1.70米左右,穿着打扮相当追赶时髦。容长的鹅蛋脸蛋上柳眉下一对杏眼,只是染得色彩缤纷男孩似的短发,加上皮夹克,皮裤马靴的,让人感觉这女孩很有些无拘无束,似乎让人很难管教,是个有些太过开放、娇生惯养和任性的官家或者富商家子女。韩仲慈再把两盒避孕套拿在手里,哗哗地摇响着,眯缝着眼斜乜着岳冰峰,轻声叹道:

“哎……现在的留学生啊,究竟是来念书的,还是来干什么的?你看看,这是什么?这是避孕套啊!”

“是吗?”不识英文的岳冰峰瞪大了眼睛。

“是啊,还是名牌呢。” 韩仲慈把手里拿着的两盒避孕套轻轻扔在桌上,双手反剪在身后,仰头向天,眼睛紧闭,似在深思什么。

“哎哟……这个小B崽子,太复杂了。他妈的,他整个一个瞒天过海呀,简直就是一个杨子荣老九上威虎山,把我当个座山雕,彻底地来了个拿我当他妈的傻逼哦!”岳冰峰咧嘴似在笑,眼泪又却又湿润了眼眶。

“座山雕?嘿嘿嘿……恐怕,恐怕没有把你当许大马棒就是好的了!这孩子,嗯……我看,我看这孩子精怪着呢,聪明,聪明,冰雪聪明,可惜就是不勤奋,这个时代年轻人的通病,彻底的利己主义,精确的利己主义。我的感觉,嗯……你呀……这孩子还会来找你的,事情可能还没完呢。”

韩仲慈仍旧仰头向天,保持着一尊雕塑般的站象,但眨了眨紧闭的眼睛,仍旧眼睛紧闭。

“他妈的,这些孩子的家长,在干什么呢?”岳冰峰拿起桌上的一盒避孕套,捏在手上,眉头紧皱,翻来覆去地细看。

“你房间里有笔记本电脑吗?”

“有。”

“拿过来,我们来看看这孩子在U盘里的秘密。”

“好的。”

一会儿,岳冰峰便拿来了一台笔记本电脑。韩仲慈便将电脑连接在电源插线板上通上电,打开电脑,再将U盘插进去,用鼠标点开了U盘。于是,这岳冰峰的房客,在毕业典礼上失踪的男孩子的秘密世界,就在电脑屏幕上生动地出现开来……

于是,视频、图片,以及日记里记录的文字,便向他们,从多个角度展现开来郑雅笠的秘密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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