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根世代(上集)Rootless Era (33)

 

       第六章    大麻

 

到达黑湖海景别墅当天下午,两人打扫了一阵搁置了较长时间无人居住的房间,一切大致清扫搁置停当,然后开车到十来公里外的一家乡村风味西餐馆吃晚饭,再开车到湖边拍了一阵黄昏晚霞美景照片。此时,太阳似一颗烧红的铁球般,在波光粼粼湖面远处天水相连处 沉沉浮浮,渐渐落了下去,两人便在余晖泼洒的湖边散步,意犹未尽地姗姗回到住地。各自到洗手间冲凉后,看了一会儿电视,已经有些疲倦,便回到各自房间里睡觉。

天刚佛晓,两人就被湖面远处汽艇轰隆隆的引擎发动轰鸣声闹醒,躺在床上已经醒来的郑雅笠听见杨馨月的敲门声,就一咕噜爬起来,对外边的说,我们早点起来,到湖里去划船吧,好吗?当听到外边同意的答复后,就迅速地爬起来,到楼下的洗手间里漱口,洗脸,然后上楼到客厅。他看见,她已经在连接着客厅的厨房里煎鸡蛋,听见呲呲的煎蛋声,鼻子里闻到香气,肚里就叽里咕噜地响了起来。

一会儿,他见杨馨月将一大盘煎鸡蛋端到厨房里一张宽大的、上边铺着白桌布的长方桌上。之后是烤面包、火腿肠、两大杯热气腾腾的牛奶,又拿来胡椒瓶在煎鸡蛋上撒上些胡椒面,就雅笠雅笠地叫着,让他去到饭桌边椅子上坐下来吃早餐。

呼呼啦啦一会儿,两人吃完早餐。杨馨月就利落地把餐具都拿到洗碗机内,哗哗啦啦冲着水,一会儿就将餐具洗净,再整齐地摆放回碗橱里。那样的情景,让站在一旁的郑雅笠感觉到眼前女人的干练,让他想到,她毕竟是她丈夫魏淮波的老板娘,手下要管理她老公在浙江的公司里上万名员工,和那些上亿的资产,以及那些繁杂的经济和人事关系。但是,他又感觉得,眼前的这个昨天晚上就睡在自己隔壁的妙龄女人,实际上是一个比自己也大不了多少岁,准确地说,自己是1992年出生,她不过是1986年出生,也就比自己6岁而已。而且,看上去,就简直最多比自己大个一两岁而已。

昨天夜里,实际上,自己是一遍又一遍地想到,要是,要是她跑到自己的房间里怎么办?设想着那样的情景,他想了很多……

他想起,她给他看她的影集。影集里,自然有她西装革履的丈夫。他觉得,他丈夫确实是一付老板相:肥胖敦实的身躯撑着一身黑色的西装,使得他肥硕的身躯,象一块牢牢地杵在地上夯实而沉重的石块。他有着一张长方形上窄下宽、两边脸蛋上鼓着两个鸡蛋般象猿猴样面孔的脑袋,顶在一块巨石般的身躯上,还显得人模人样的有些端正,更为奇怪的是,额头上两道宽宽的、眉毛螺旋状纠结不清的旋螺眉下边,横压着的,是一对似乎永远眯缝着,要十分努力才能睁开的猿眼。在好多张照片上,他看上去都总是眯缝着眼睛。再问问她,才知道,她老公脸上长着的,就是那样的一对眼睛,看人时,总是眯缝着,乜斜着眼睛瞅人。显然,那是一脸阴险相。暗自里,他最近时常去思忖照片上那个男人,在再看看身边的她,想起他们这对夫妻在年龄上,相差很大的岁数啊!他觉得,要是他老公脱光衣服,那样肥硕的身躯,肩膀上顶着那样的一颗嘴里似乎总是含着两个乒乓球或者鸡蛋,面孔呈下宽上窄的样子,那不十足就是一个猿猴的样子吗!

猿猴和美女。猿猴,和,美女!天!天啦——TMD!他难以想象地悲叹着眼前这个女人的命运……

但是,他又时常想,自己完全是TMD自作多情。猿猴怎么啦?猿猴也是,猿猴也是人啦!不,猿猴,猿猴也是猿猴,猿猴也是动物。怎么回事儿?自己糊涂啦,猿猴TMD有钱啦!人家,人家两口子不是很幸福吗?你在那里着什么急呢?那样想时,他又再自言自语地说道,我着什么急呢?这女人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不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吗?谁跟谁呀!老子一拍屁股走人还不可以吗?!然而再进一步想,那么,你就走人吧!扪心自问,他又有些舍不得离开眼前的女人。虽然她比自己大那么多岁,但是,她漂亮,她关心自己。而且,现在,不管自己承认不承认,显然,她喜欢自己。事实是,她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地带自己到处游玩。只是出于无聊才带自己有玩吗?显然不完全是,还有什么呢?那就走着瞧吧……

远处,湖面水汽在阳光照耀下形成白茫茫大雾一片。客厅窗外,雀鸟在树上叽叽喳喳鸣唱。阳光大把大把从几扇窗户射进来,照耀得客厅通体发光。杨馨月趿拉着脚上的皮拖鞋,在客厅地毯上噗噗踩着地毯走来走去。

有一阵子,她去到她房间里。一会儿出来,上身几乎脱光,只戴着紫色胸罩,下身则套着件黑色薄纱短裙,手里拎着个黑色小提包。见她那副样子,他眼睛发亮,头低到地上,眼睛不敢正眼去看她。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成熟女人穿那么少衣服。她几乎就是裸着上身。见他那个样子,她哈哈大笑起来,说道:

“哎呀……怎么啦,那么封建,我是个女的都不怕,你怕什么呢?这里,只有我们两人,对不对?我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对不对?姐姐我喜欢你,第一眼看见你,姐姐我就喜欢。”她那样说时,就 从黑提包里取出一个精致的浅蓝色金丝绒长方形扁烟盒来。 打开盒子,里边是一些白绒纸裹的烟卷,那些烟卷没有商店卖的香烟那样工整,显然是自己用白绒纸手工裹的。她从里边取出一支来,将烟嘴含在嘴里,用打火机点燃,嘶嘶有声地吸了起来,房间里顿时就烟雾缭绕起来,她嘴里说道:

“High,High,High……真是过瘾啊!来来来,你也来上几口啊!”

“大麻?”

“是啊”

“marijuana【1】”

“Yes!”

“weed【2】”

“Yes,Yes,Ye——s!”

“My God!”

“没有你说的那么可怕!就跟吸烟喝酒喝咖啡一样,就跟喝茶一样。真的,姐姐不会骗你,亲爱的。”

“是吗?”

“我说了,亲爱的,姐姐不会骗你。”

“不。姐姐,我怕。”郑雅笠看着她一口口嘶嘶地在烟嘴里吸着。 房间里顿时充满着一股苦蒿叶味儿,一篷篷青烟将她上半身笼罩起来,那些青烟在窗外射进来的一束阳光里盘绕升腾。在那种大麻烟味和烟雾的萦绕中,郑雅笠转身向房间走去。

“干嘛呢?你到哪儿去啊?”杨馨月嗲声问道。

“嗯,我给你带了两份报纸来。”他大声地、口气坚定地说道。边说,便 边向他自己睡房走去。

“哦,什么、什么?报——纸?你说是什么,报纸?还专门为我带来的?”

“嗯,关于吸大麻的。”他在他房间里说话,有些象自言自语。她听上去觉得很远。

“什么?什么?你大声点儿,我听不清楚啊。”她大声叫起来。声音落下来时,房间一片静寂。只听见窗外湖面远处,似有似无地、传来一艘汽艇发动的轰轰声,还有什么地方树上时断时续的鸟鸣声,厨房冰箱里什么地方恒温启动时的嗡嗡声,甚至,墙壁上挂钟每秒每秒走动时,间隔均匀的嗒嗒声。那时,稍后一会儿,即便在客厅沙发上的杨馨月,她也听见了,他在睡房里,从什么地方噗哩噗簌取出报纸捏在手上的声音。即刻,地板上,他踢里踏拉趿拉着拖鞋的脚步声,伴随着报纸纸页翻开时发出的哧哧啦啦声,便越来越响,由远而近,来到了她的面前。她听见他在说:

“哎,其实,好几次,我都发现你偷偷在吸大麻。夜总会也好,赌场也好,有两次,就是在饭店吃饭的时候,一转身,你就出去了。出去干什么?我不知道,一般几分钟吧,对不对?我没说错吧!回来时,你身上的味儿, 那种大麻的味儿。嗯,我一闻就知道。我不好说你,也不敢说你。今年一月,就是在我住的汤玛士街46号,我住二楼,底楼一个高年级的女孩子,她是从魁北克过来的,名叫伊莎贝尔(Isabelle),是法国裔的加拿大本地人,大三的生物化学系学生,几乎每天都吸大麻。嗯,味道很难闻,新鲜大麻闻起来就像臭鼬一样哦!”

“哪又怎样?”

“当然,不怎么样?她现在好好的,什么事也没有。”

“那不就对了嘛!”

“伊莎贝尔身上总有一股味儿,就是大麻烟熏出来那种苦蒿一样有些闷人的味儿,有些时候,就像臭鼬味儿一样。一开始,我并不知道那是什么味道,以为是女孩身上什么香水味儿。伊莎贝尔呢?人很漂亮,喜欢打扮。一到周末晚上,喜欢和她男友到外边夜总会去玩。她男友也是法国裔加拿大人,是这边蒙特利尔银行电脑软件工程师,名叫尼古拉(Nicole),两人都喜欢纹身,身上从脖颈到胳臂,再到手背,甚至前胸后背,小腿肚子上,到处都是花草和鹰兽。周末,伊莎贝尔总穿些性感的网眼袜什么的。有好几个星期,我都以为她身上那种大麻味儿,是一种什么奇怪的香水味儿。后来,一个Roommate(室友),叫罗丽的女孩子才告诉我,她身上的味道,是吸大麻的烟味儿。后来,我开始注意她。有好几次,我亲眼看见她离开房间,到外边花园里,或者更远处人行道,和树林里吸大麻,那味儿,就和你现在吸食的大麻味儿一个样。但是,后来,有一次,我和伊莎贝尔聊起来,她告诉我,一定要小心,吸大麻到无所谓,千万不能沾芬太尼(Fentanyl)【3】,除非你活得不耐烦了。”

“哦……知道。懂。嗯……嗯……”她眼睛发亮地盯住正在说话的他。但,眼光有些迷离,似乎在想什么更远的事情。

“懂?你,真懂吗?我是什么也不懂,因为我不会去吸这些东西。”

“其实,无所谓,大不了就是个死嘛!嗯——有什么了不起呢?”

“My God——你,你,你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这很不象是你说的话呀?姐姐,你可千万不要说这样的话呀?我害怕。”

“哎……你,你真还是个孩子。看上去这么大个个子,也都22岁了。但是,说起话来,有些时候,才象一个12、3岁的小男孩儿。”

“伊莎贝尔告诉我说,她在念大二时,去参加过一个葬礼,就是她们同系一个爱尔兰裔的加拿大女孩子,她父亲还是多伦多大学一个教授。死亡原因,就是因为在国王街一家夜总会吸食芬太尼过量。伊莎贝尔还告诉我,到了夜总会,千万不要随便使用自己不熟悉的麻醉剂和药片。弄得不好,一丁点,就可以让你永远离开这个世界!现在。今天,我是专门给你带来一份报纸,这是前不久,我在一家图书馆阅览室里看见的一份《多伦多星报》(Toronto Star)。嗯,当看见上面这则消息后,立刻就到街上去买了一份这个报纸,同时,我还找到另外一份报纸,一共两份。嗯,目的,就是要哪天带来给你看看。现在,你看这上面这篇报道,英文的,我翻译给你听。”

“嗯,拿来吧,我自己看。”她从他手里一把抓过来一份报纸,展开来看了一阵,又递给他,说道,“哎,还是你翻给我听吧,我英文还是不太好,看起来生词太多。”

“嗯,标题:加拿大阿伯茨福德(Abbotsford)市【4】9小时内5人过量服用芬太尼丧生

时间是2012年6月22日。报纸正文:

 

尽管加拿大各级政府都一再提醒人们鸦片类药物的危害,但是,大量年轻人显然还是没有将它放在心上。在本周五 夜至周六早晨,BC省阿伯茨福德(Abbotsford)市竟有五人死于过量服药。

当地警方表示,从星期五晚上10:15至次日早晨7:20,该市共有三名男子和两名女子因过量服用鸦片类药物而死亡。调查人员并没有透露他们吃的是什么药物,但是从以往类似案件来看,他们可能服用的是芬太尼(Fentanyl),这种经常被夜店爱好者当成摇头丸嗑的强力麻醉镇痛药。

警方发言人表示,尽管加拿大正面临鸦片类药危机,但是在这么短时间内,有那么多人过量服药而死亡,仍然令人震惊。”

 

另外一篇报道标题是:吓坏父母!加拿大警方截获含大麻小熊软糖

这是在同一个版面,都位于加拿大国内新闻栏目内,内容如下:

 

加拿大魁省警方最近在境内截获一批用汽车运输的毒品,里面竟有含有大麻成分的小熊软糖。

警方发言人没有透露小熊糖里大麻含量,此案已被列为潜在中毒威胁进行处理。

尽管警方已证实,这些糖果不是作为万圣节派糖使用的,但还是提醒广大父母:‘小心检查孩子们的万圣节糖果,以免中毒。’”

 

“嗯,这里还有一份报纸,这篇关于芬太尼的报道让人害怕和心痛,死亡者老妈把她儿子的照片直接寄给了加拿大总理。”

“是吗?”

“当然。”郑雅笠又拿出另外一份报纸来展示给杨馨月看。

“你看,这也是《多伦多星报》,这份报纸是多伦多最大的日报,这份报纸的时间是2012年3月19日。你看,在第三版本地新闻栏目里,这是第一条,标题是:

‘多伦多华裔青年服芬太尼丧生 其母给总理寄照片’正文内容为:

 

多伦多华裔青年黄罗杰(Roger Wong,译音)本来和妈妈说好,要一起去看棒球比赛,可是却没有出现。他的妈妈伊蕾(Irene Patterson)觉得很担心,就和罗杰女友一起去报了警。

警察将两人带进了一个房间,让她们坐下,然后才告诉她们,黄罗杰已经不在人世了。

这位61岁的妈妈立刻觉得天旋地转,几乎瘫倒在地上。

黄罗杰是一名吸毒者,但是他一直在努力戒除毒瘾,已经坚持了6个月,这让他妈妈看到希望。然而,他最终还是由于过量服用芬太尼,死在了市中心一个停车场里。

芬太尼是一种鸦片类止痛药,一般是通过邮寄进入加拿大,并被混在摇头丸或毒品里,在黑市上出售。它毒性极大,两毫克就可致命。如果服用摇头丸的人不知道里面芬太尼的含量而过量使用,便可能丧命。

在加拿大,黄罗杰绝不是第一个由于过量服用芬太尼而丧生的人。

加拿大首席公共卫生官Theresa Tam表示,本国所面临的‘芬太尼危机’正呈现扩大的趋势。在今年年前3个月,与这类药物相关的死亡人数比去年同期高出一倍以上。至今年9月份,全国至少有2,816人死于鸦片类药物相关的中毒事件。

痛失爱子的伊蕾,加入了一个名为‘Moms Stop The Harm’ (母亲们制止伤害)【5】的组织。这个组织在全国有500多个成员,几乎都是被芬太尼夺去孩子生命的母亲们。她们在失去至亲之后,没有在悲痛中消沉,而是投入到了对抗‘芬太尼危机’行动中。

伊蕾选了几张儿子的照片,从他小时候到长大后的都有,一起寄给了联邦总理小杜鲁多,还附上了一封信,呼吁政府能‘做点什么’,完全消除芬太尼威胁。例如加强执法、增加资源投入之类。她说,很多人都知道加拿大面临‘芬太尼危机’,但是他们对此的了解,仅限于一个个死亡数字。

伊蕾给总理寄儿子的照片,为了就是让他和其他加拿大人知道,由于芬太尼而丧生的人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而不是一个统计数字,这背后是一个个破碎的家庭和无尽的伤害。

‘罗杰已经走了,我今天所做的一切都不可能让他再活过来,但是我希望这些努力能帮助其他家庭,哪怕只有一个也好。’伊蕾说。”

 

“嗯……雅笠,谢谢你,感谢你让我知道这些新闻,嗯……这几篇报道,那样的事情,确实很吓人,这些个加拿大人也太疯狂。嗯……我会很注意这些东西,小心谨慎,嗯……”

“姐姐,我知道,你喜欢我,我呢,也喜欢你。嗯……我是很担心,我害怕,我怕你出什么事情呢。嗯,所以,我让你看见这份报纸。嗯……我不愿意离开你,嗯……我害怕……”

“哎……好弟弟,好弟弟,弟弟,哎,亲爱的,哦……嗯……你说的,你给我看的这两份报纸,我,我会记在心上。哎……嗯……难得你这份心啊!哎……难得,难得,真是难得啊……”她站起身来,一把紧紧地抱住他,仰起脸来,猛地在他嘴上啪啪啪使劲亲吻起来。他昂起头来,试图往后缩。她一把搂紧他的脖子,亲吻得更加猛烈。她呓语着,说话声里带着嘶哑的啜泣声。那样好一阵,她又抓起他手来,低头,伸嘴在他的手掌上反复亲吻。然后,说道:

“嗯……其实,大麻是天然和安全的。大麻跟毒品,就是在中国时所说的毒品,完全是两回事儿。中国的毒品,其实,相对于加拿大,或者说西方所说的‘大麻’来说,是一种‘硬性毒品’。加拿大允许合法生产和吸食的大麻,和东南亚一带所说的毒品,其实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东西,就是说,性质完全不同。大麻,其实并不是毒品,就像香烟、咖啡、茶叶甚至于巧克力糖块儿不是毒品一样,都含尼古丁和咖啡因等等提神醒脑的成分,大麻是一种很软性的、很轻微的所谓‘毒品’。嗯……本质上,也不应视为毒品,所以有些人,特别是新闻报刊,或者是一些警察什么的,说什么吸食和藏有大麻是不合法的时候,一般人就会感到混淆和困惑。例如说,我们中国的中药,甚至是西药,就是中国人所说的‘是药三分毒’,那么,是不是说,我们得了病,就不需要吃药了呢?当然,这个比方可能不很恰当。”

“但是,我好像看见过一些新闻报道说道,有些人因为大麻被警察抓起来。就在我们住的汤玛士街南边尽头,就有一栋三层楼的豪宅被警察局拍卖,说是那栋别墅是大麻屋(Marijuana Grow House)【6】。看上去外观很好的一栋别墅,三车库的大豪宅,屋前屋后大树环绕,前后都是花园,但杂草丛生,晚上永远是窗户玻璃一片漆黑,阴深深就像电影里那些鬼屋一样。”

“哦,你说的是大麻屋。当然,谁也不会去买那样的屋子。2008年,我们刚到加拿大的时候,有人就告诉我们,买房的时候,千万不要上当去买到大麻屋,并特别指导我们如何鉴别大麻屋。嗯,就是说,大麻屋是经过改造后,专门种植生产过大麻的房子。还说,这种改造一般分为三个部分,一是私接供电线路方便偷电;二是安装过滤装置,好隐藏大麻植物产生的怪味;三是安装很多很大的灯泡,当成太阳光去照射大麻。因此,大麻屋除了是犯罪外,还包括种植大麻会改变房屋的电力系统,伤害到房屋结构,和容易引起火灾等危险。大麻生长需要大量的水,房屋中过度的潮湿还会产生霉菌,对买房子的人产生不良健康影响。魏淮波的远方堂弟魏淮建是学建筑的,又是这边的地产经纪,他告诉我们说,买房子是最忌讳遇到大麻屋,大麻屋一般都会被警方备案,银行很难给予贷款,保险公司也有种种苛刻的要求。所以,大麻屋很难卖上好价钱。大麻屋还存在火灾隐患。大麻屋的房屋结构损害也很严重。因为大量用水,高湿度会造成水蒸汽在阁楼和房顶角落的凝集,对房屋木框架结构损害严重,甚至导致变形。湿度太大,还会腐蚀钢梁、钢柱,构成房屋安全隐患。在大麻屋种植大麻时,会使用大量化肥和杀虫剂,许多有害物质,包括致命的霉菌,都沉积在屋子里,对居住者,也造成很大的健康危害。这些关于大麻屋的情况,我们在买房子的时候,已经在资料上看到很多。而且,实际上, 魏淮建带着我们看房子的时候,在多伦多好几个地区和地段,也看见过好几栋大麻屋。当然,如果不是魏淮建介绍,我们也看不出来那些房子是大麻屋。外表看上去都是好好的,就是到了房子里边,如果不是魏淮建专门引导和解说,我们确实也看不出来什么问题。”

“嗨,听说,嗯……听说种大麻很赚钱呢?”

“是吧?我也听有人说过。”

“在哪里?”

“尼亚加纳瀑布赌场,还有,在佩利港(Port Perry)【7】那边萨岗(Scugog)湖边【8】的卡西诺(Casino)。【9】”

“Great Blue Heron Casino?(大蓝鹭赌场)”【10】

“是呀。”

“什么人?”

“嚯——还算是几个人物,我在两家赌场都很多次见过那几个人,算是有钱啦!一个学生摸样的瘦高个子,我看他那个样子,还是个正在抽条的孩子,跟个秧鸡崽子似的,和两个中年妇女,用帆布袋和行李箱,简直就是一箱箱一袋袋地把现金拖进赌场哦!都是些20加币和50加币的纸币,明显的,就是在洗钱嘛!一次带进去赌场的,我见过的,直接就是10万以上的加币,一次次地兑换筹码。我们都是赌场里边手里拿VIP贵宾卡的常客,有些时候,我们在一块儿吃饭时,就听他们说,在加拿大贩毒,最高刑罚也不过就判七年,一般都判得很轻。所以,有些不务正业的年轻人就走上了那条路,但是,贩毒都涉黑,里边争斗起来也很残酷。嗯……动不动就是开枪杀人啊!”

“在中国,很轻的贩毒就是死刑呢。”

“那倒是,在东南亚都是那样。我去年到温哥华那边去待了一段时间,也去过一些赌场。当然,里边的赌客大都是些华人。 列治文河石赌场(River Rock Casino)【11】、新西敏市的星光赌场(Starlight Casino)【12】,华人是主要赌客。最近几年,嗯……大量中国人移民加拿大,其中投资移民数量很多,我看过报纸,最近几年,每年3月中到6月中旬,在两家赌场,总是出现大量来源不明的现金,嗯,报纸上说,好多赌客拉着装着满满20元钞票的行李箱,或者是购物袋进入赌场。 其实,这些钱,看来都和贩毒相关,因为,瘾君子购买毒品时,一般都使用面额20元的钞票。所以说,黄赌毒,总是联系在一块儿啦!”

“你不也经常到赌场吗?你不也是赌场的VIP贵宾吗?”

“是呀。”

“为什么要去赌呢?”

“空虚无聊啊!”

“不可以找些什么事情来做吗?”

“嗯,做什么呢?”

“打工啊!或者,到什么公司去当秘书,或者,自己开一家什么商店,餐馆什么的?”

“你觉得,我还有这个必要吗?”

“那倒是,你又不缺钱。但是,找些事情来做,人不是更充实吗?”

“那你呢?”

“喔——那倒是,不过,我,嗯……我现在还没有想这个问题,我觉得,我还年轻,我还有的是时间,我正在考虑。嗯……等,等几年,再玩几年,然后,然后再去念大学,再然后,到美国那边去。”

“哈哈哈……嘻嘻嘻……”

“笑什么?”郑雅笠看见她孩子般开怀大笑。他眯缝着眼睛,眨眨眼,有些好奇地看着她那样笑。随即,他自己也情不自禁地跟着嘿嘿嘿地傻笑起来。

“你呀,和我前几年一样。”

“是吗?”

“嗯,完全一样。”

“怎么个一样法?”

“总是空想着未来,总是憧憬着以后,老是盼望着远方。”她眼睛里的瞳仁在窗外射进来的阳光下闪亮发光。

“哪,哪又怎样呢?”

“盼望和期待有什么不好呢?过来,你过来,我爬到沙发上,你拉过来一张椅子,坐在我旁边,给我揉揉肩膀和背。嗯……你过来。”她走到客厅一张牛皮长沙发边,背朝上地爬在了沙发坐垫的海绵垫上。歪头努嘴向郑雅笠示意,让他把旁边一把椅子拖过去,坐在她旁边。

“嗯……要不要抹点凡士林?”郑雅笠拖过一张木头靠背椅来,侧身坐在躺在沙发上的杨馨月旁边。

“你刚才说什么?凡士林?”

“是呀。”

“凡士林,凡士林拿来干什么?”

“按摩呀!”

“为什么?”

“我们打篮球手和脚扭伤了,就抹点凡士林再按摩呀。”

“嘻嘻嘻……哎——你就是个孩子啊!你那样的按摩,和我这样的按摩,哪里是一回事儿呢?我这是保健按摩,是养生按摩,是舒舒服服的按摩。快点,揉我的肩膀,背……”

“嗯……”郑雅笠有些羞怯地伸出右手,用食指指头去轻轻地触了触她的背。他手指头有些犹豫不决地在她柔软的背上轻轻触碰着。

“嗨——你怎么啦?肩膀,肩膀,两边肩膀,用你手掌抓住,使劲地揉,使劲啊!这么大个个子,没有力气吗?” 她伸出手来,啪一声使劲地拍打在他大腿上。

“嗯……”他感到大腿被她拍得有些生痛发麻,便身体前倾,伸出双手去按住她双肩,叉开十指,开始用手掌握住。他从指尖的触碰,感到她白皙丰腴的肩膀太柔嫩,就像熟透了的水蜜桃一样,怕稍一使劲,会弄坏那上面什么地方,或者弄得她疼了起来。正在犹豫不决,感觉到自己大腿上又是啪地一声,挨了她一巴掌,便一咬牙,伸手大力地揉了起来。

“唉哟哟——嗷、嗷、嗷——不是,不是,不是抓喔!你,你这哪里是在揉啊,老鹰抓小鸡吗?抓得我生痛啊!不要用手指尖,不要用手指甲去抓,去掐!知道吗?你要用手掌,用手指姆去揉。就是用手指头和手掌内侧有肉的柔软部位去揉,明白吗?你看,你看我伸出的手掌,就是这手掌内侧,你看,你看我这手指头,就是手指头上手指姆上这肉登登的地方,还有这手掌内侧这肉厚的地方,不是手背,明白吗?嗯……哦……哦……哦……现在就对了,这样就很舒服,对了,对了,肉对肉,不是指甲对肉,到底是聪明,这样就很舒服了。嗯……很好,很舒服,真舒服。嗯……用力平均点,不要太快,慢慢来。嗯……时轻时重,先揉肩膀。嗯……然后,然后再揉我的背、胳臂,最后,最后揉腰和腿,慢慢揉,慢慢……”

他一声不响地在她白皙柔嫩丰腴的肩背上揉了好一阵,他感到自己身体里有一种东西慢慢地热烈起来。时不时地,他在她目光的鼓励下,渐渐地开始越来越重地用手掌揉她的肩背。有一阵子,目光却总是盯在她背上三点式乳罩两根紫色松紧带连接处的金属扣上。他想象着,那个细小的金属扣解开后,她裸体的样子。渐渐地,他感到他自己和她的呼吸声都粗重了起来。他闻到空气中除了大麻的苦蒿味儿外,更掺和进来女人肉体的香味儿。

有一阵子,他被爬在沙发上仍在吸大麻的她嘴里吐出的烟味熏得难受,就停了下来,说是晚上再给她按摩吧。她也没说什么,就坐起身来,突然扑上去搂住他脖子,在他脸上嘴上啪啪啪地亲了好几口,然后说道:

“嗨——亲爱的,你的手真有劲,揉 得我好舒服,这样吧,等会儿,等我再抽几口,然后,我们下去到游艇上去玩,好吗?”

“当然。我的手指头都揉酸了,手掌也很酸,主要是这个部位很少用。”

“那个部位?”

“手掌啊,还有手指头。就是你说的手指母,和手掌这个地方。”他伸出手来,手掌朝上,摊开双手,叉开十指让她看。那样子,就像个小学生在老师面前。

“啊!好大的一双手!晚上,晚上你帮我按摩这些地方。”她抓住他双手,猛地,让他双手杵在自己乳房上,使劲抻了几下。

“No,No,No……”他低声呻吟着,身子向后退。脚下,却纹丝不动。他被她双手抓住胳臂,使劲往她身边拉。她握住他双手,让那双手来围住她身体。他们热烈地拥抱在了一团。那样有好几秒钟。她猛一把推开他,说道:

“到游艇上去吧!白天玩,晚上,晚上……嘻嘻嘻……嘻嘻嘻……”她仰面朝天躺在沙发上大笑起来。然后,又点上一支大麻,嘶嘶有声地吸了起来。

“你是怎样喜欢上这东西的?”看着她有些疯狂的样子,他有些怯怯地问。

“嗯……大麻、大麻、marijuana、 marijuana,这东西嘛,嗯……我是来到加拿大以后,在LINC(加拿大新移民语言学校:Language Instruction for Newcomers to Canada)language school【13】的英语学习班里,我抱着好奇加体验的心情抽了一次。嗯……当时,嗯……是同学免费给的,量不大,是一个波兰小伙儿给的。嗯……小伙儿,他把我们班要好的同学带到郊外湖边一个公园的草坪上,大概二十来个人吧,男女参半,不同国家和民族的。他拿出来一个盒子,打开后,我们看见里边装了很多白绒纸卷香烟样的烟卷儿。嗯,他发给每人一支。有些人当场就拒绝了,说是不会吸烟,更不要说大麻了。一些人很害怕,一些人感到有些害怕,也有一些人无所谓。在他的示范和劝说下,部分人就像他那样,点燃了大麻烟卷儿,开始吸了起来。草坪上顿时烟雾缭绕,空气中充满了现在你闻到的这种苦蒿样的味儿。一会儿,一些人被呛得咔咔地咳嗽。几个吸过大麻的同学,就哈哈哈地对大家发笑,一副很高兴愉快的样子。有人还掏出几个烟嘴来,拿出几个铁盒子,从里边取出些干草样的大麻烟丝,填放在烟斗里,再用打火机点燃,自己拿着烟斗吸上一阵,再把烟嘴传给别人。嗯……就那样传来传去,几个人轮流地拿着烟嘴儿吸。这中间,也有两个我平时要好的女同学,一个是白俄罗斯人,一个是上海人。嗯……最让我吃惊的是,我没有想到,那个上海中年妇女,竟然是个吸大麻的老烟枪哦!她从日本来,在日本大阪待过十多年,和一个日本小老板结婚,几年后离婚,带着一个12岁的男孩子移民来到加拿大。因为,嗯……我们都是单身在加拿大,所以在班上,我们俩关系最好。我看见她吸,我也就开始吸了起来。其实,吸大麻完全没有外界所说那么可怕。嗯……就那样,就开始了。”

“我不懂啊,我想,嗯,恐怕,这在中国是难以想象的。”

“那倒是。一开始,我和班里的同学还有些害怕,觉得是什么不光彩的事情,总是躲着人吸。大家还搞得神神秘秘的,见一个路人都要底下头,躲得老远,怕被别人发现似的。后来才发现,加拿大的学生几乎都吸大麻,至少是我所接触到的是那样。我的感觉是,普通香烟的危害不会比大麻少多少,甚至更高。”

“其实,在我念皇后中学和进入多伦多大学,都有同学吸食大麻,对于加拿大的学生,是很普通的事情。当然,毕竟还是有些偷偷摸摸,好像不是什么正派的事儿。或者说,是有些禁忌,有些类似男女之间那些事情。当然,尤其是对我们学生,特别是未成年的学生。但是,人的天性好像就是那样,偷吃禁果,就是《圣经》里说的,亚当和夏娃的故事,偷吃禁果,是人的天性。越是禁止,人就越是要去触犯,好像那样,才更刺激。是不是有些象我们中国人说的‘鲤鱼跳龙门’?或者,钱钟书那本《围城》里说的?”

“嘿——你不大点的一个孩子,还有这些高深的理论?”

“你也别小瞧我呀,我爸可是中国顶尖警政大学侦查学院的教授啊!我妈也是高级研究员,是专门研究犯罪痕迹鉴定的科学家哦!我看过的书可不少啊!”

“呵——厉害呀!我知道,你早就告诉过我,你爸妈都是高级知识分子,你当然是很有气质的男孩子,要不,要不我怎么会喜欢你呢?嗯……你想想,是吧?”

“大麻,你也知道,英语叫marijuana,通常呢,叫weed。其实,品种是很繁多的,香味也各式各样。”

“嚯、嚯、嚯——看来,看来你还什么都知道啊!还装着很高尚的样子,来来来,我来给你点上一支,原来你早就吸过这玩意儿,嘻嘻嘻……嘻嘻嘻……”

“No,我不会吸。嗯,不会不会,真的不会!”

“是吗?”

“真的。”

“那——那?”

“我这都是纸上谈兵,是我和班上那几个吸大麻的加拿大西人朋友谈话和探讨时,才知道的。嗯,我们班上,特别是在多伦多大学念书时那几个同学,他们是当地白人,当然也有印巴和中东人的后裔,他们反过来嘲笑我们这些不会,也不愿意吸食大麻的中国同学呢!我们就和他们辩论,和他们探讨。有些时候,高年级的同学,也有些老师,我们都探讨这些问题,探讨在加拿大,吸食大麻是否合法?是否道德?是否对人类身体有害?甚至对生理和心理有害?所以,我知道一些理论上的东西。”

“哦……好孩子,还是不吸的好。我呢,我是没有办法了,喜欢这玩意儿。”

“吸大麻究竟是什么感觉?”

“嗯……嗯……是这样的,一些人说,不会上瘾。但是,我不知道,我这算不算上瘾?还是挺喜欢那种晕乎乎的感觉和状态。实际上,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吧,实际上,我在国内也吸过,是在夜总会,哎……经常去,就是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不过,国内那些东西,跟这里的味道不一样,显然,提炼技术都不同。我认为,对于大麻,特别是加拿大的大麻,相对于中国那些东西,有益无害。”

“是吗?”

“这边的大麻很干净,很单纯和淡淡的。”

“很淡。很淡是什么意思?”

“很淡就是象喝咖啡和茶一样,很难叫做‘上瘾’。吸毒,吸食鸦片,那是会上瘾的,是会把人弄残废的。很淡的意思,就是充其量叫做喜欢,说戒就戒掉了,比吸烟还容易戒掉。你知道戒烟吗?对于男人,那是多难的事情呀,那就更不要说戒毒了,中国那些戒毒所是干什么的?里边脚镣手铐的,就是强制戒毒,重新做人,脚镣手铐的戒毒啊!可是,大麻不是,就是象喝咖啡一样,让你快活而已罢了。”

“大麻和吸毒有什么不同呢?”

“毒品,毒品是什么k粉、冰毒或者海洛因、可卡因和摇头丸之类,这是相对于中国。其实加拿大也有,都是地下的,在夜总会那些地方才可以买到。那些东西可以让人轻易上瘾。但是,大麻不会。我觉得,主要因为大麻是纯植物提炼。大麻在医药方面,其实有很多好处,可用来治疗慢性疼痛、噁心,癫痫发作和青光眼等许多病症。我认为,如果说,大麻能够伤人的部分,也就是植物在生长过程中,特别是在大麻屋里培养过程中,难免会用杀虫剂之类的;其实跟吃水果蔬菜一样。中国的蔬菜水果,甚至喝的茶叶,都会使用农药。这些,不会叫做毒药,事实上,是慢性毒药,在一个缓慢的过程中伤害人的肌体而已。”

“吸大麻的人喜欢莫名其妙的的见人就微笑。我在多伦多大学那些同学就是那样,吸了大麻后,一个个都面带微笑,很快活的样子。只是满身的怪味。”

“是的。吸大麻味道确实大,烟雾腾腾,在市中心 有几条街上,满街都是那样的味道。”

“什么感觉?”

“实际上,烟很呛,多抽两口会头晕,之后,之后大脑思考会加快,越来越快。在之后,走路会扶墙,过程中不断笑,嘻嘻哈哈的,很有意思。还有个其中的奥妙,那就是,人越多越有意思。那种相视一眼就心照不宣的大笑,是解压的最好方式。嗨过了就像喝多酒一样,昏昏睡去了。偶尔有时候,要是吸得太厉害,吸过头了,会有一点点想呕吐的感觉。”

“吸大麻毕竟还是不健康的吧,感觉上,在一个城市里,那些在夜总会和夜店里,那一群群吸大麻,和吸毒的人,似乎离警察的视线很近?”

“嗯……你这话,说得倒是很专业。到底是警政大学侦查学教授的儿子。但是,我告诉你,这里是加拿大。在加拿大,现在,现在的法律规定,种植和吸食大麻合法,正在渐渐开始争取合法,合法!你知道吗?就在一年前,吸食大麻圈子里的内行话叫做‘友情提醒:抽不犯法,买卖犯法。千万别被逮到交易。’但是现在,我们伟大的帅哥总理布鲁多。他要把我们这个圈子解放了出来,我们现在是‘抽不犯法,买卖合法’!你知道吗?”

“哎哟,你们,嗨——加拿大,太猖狂了!”

“其实,大麻是一种软性烟,对一个人的心理会造成一种影响。我听说多伦多一家乐团有一个作曲家自己种植大麻,他需要灵感去创作音乐,每到high倒后,他都可以写出高质量的音乐,时间长了之后,他开始依赖大麻,整个人渐渐就有些精神不太正常。我有时也看一些报纸上对吸食大麻的讨论。嗯,反对吸食大麻的人。他们的看法是,大麻会导致吸食者出现幻觉,并因此影响生理和心理健康,但是,这样的说法,并没有医学上的确证和支持。相反,很多人的看法是,大麻的所谓‘瘾’,往往是心理上的,而并非生理上的。心理上的瘾,在我看来,就和人离不开手机和电视一样,是一种精神需求,没有也无妨大碍。就是说,生理上的瘾,才是有害的,比如香烟和毒品。因此,我的看法是,禁大麻而不禁香烟是一种社会的误解。我个人的看法是,在不违法的情况下,适当尝试一下,也未尝不可。”

“刚才我说过,在汤玛士街我住的房子里,那个从魁北克过来的大三生物化学系的 Isabelle,那个法国裔加拿大本地女孩子, 她每天院子外边草地远处的树林吸大麻,有时候,我们看书也到那片小树林里,她走了以后,树林里就有大麻的味道。当然,风大的时候,就没有那个味道。嗯……”

“嗨——光说不练,来来来,我给你点一支,试试看?” 杨馨月从沙发上欠起身来,伸手到纸盒里取出一支大麻烟,准备使打火机点燃,被郑雅笠伸手断然制止。

“哎——我不会吸这玩意儿,我闻着这味儿就想呕吐。嗯……在中国,对吸食大麻处理得很重,有几个演员,象电影《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女孩》里的柯震东和成龙儿子房祖名,还有好几个,都因为吸食大麻搞得很狼狈。北京电视台还专门搞过一个节目,就是接到有人举报,说是某些演艺界人士正在某条街某房间里吸食大麻,就在公安的带领下,电视台的摄制组跟在屁股后面,一脚把人家的门踹开,冲进去现场捉拿,还把当时的情况来个实况 转播。呵呵,其实,我看过资料,在欧美,抽大麻根本不是什么好不得了的事情,荷兰阿姆斯特丹到处都是表面叫做‘咖啡店’的大麻店,可以在店内合法吸食大麻;美国有17个州对小量持有娱乐性大麻从宽处理,科罗拉多州甚至在明年,也就是2013年成为世界上第一个可以合法持有、使用、生产大麻的地方。【14】 美国总统欧巴马虽然不鼓励吸食大麻,却曾公开表示大麻对身体的危害不高于酒精。【15】  我看过一些资料,就是说,和其他产生严重幻觉的毒品相比,大麻没有那么严重,但确实对身体有害。 比起没抽大麻的人, 吸过大麻的人在工作记忆的认知领域、资料处理速度和高层次的执行能力明显表现较差 【16】, 长期服用大麻后,有些人会经历易怒、 焦虑和食欲不振,但症状比起戒鸦片和戒酒来的轻。”

“嗨哟,到底是教授的孩子哟,讲起话来有板有眼的,还真是引经据典,条条是道啊。”

杨馨月从沙发站起身来,一把脱掉黑色短丝裙,提起黑提包,推开客厅的宽大玻璃门,来到朝向湖边的木地板阳台上,阳光顿时把她只穿了紫色三点式泳装的身子照得通亮。晃眼看上去,她几乎是裸身地出现在那里。她一屁股坐在一把藤条躺椅上,翘起她二郎腿,从黑提包里取出那个精致的浅蓝色金丝绒扁烟盒来,再从里边取出一支大麻烟,啪地一声关上烟盒,再从黑提包里取出金属打火机,嘭地一声打然后,点燃一支,杵在自己嘴上,开始吞云吐雾起来。顿时,外阳台的阳光下,湖面吹来的微风中,飘起一阵青烟。空气中顿时弥漫起阵阵淡淡的苦涩味。郑雅笠闻到那阵味儿,立刻想起酒吧外那些青年人吸食大麻的味儿。

他站着,脸朝下看着躺椅上的她。他从她拖鞋上赤脚的脚趾头顺了脚背、小腿、膝盖、大腿往上看,越过她赤裸的肚脐,戴着乳罩的酥胸,目光最后停留在她吸食大麻的嘴上。他皱紧眉头看着她,嘴唇嚅动了几下,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然后,他转头向湖面远处看去。

“来吧,你还是来抽一支吧!” 杨馨月嘻嘻嘻地微笑着,嗲声嗲气地细声说道。

“嗨,我刚才已经给你说过了,不抽,我不抽。我不会。”

“不会?什么?不会可以学嘛,嗯……”

“嗯。”

“嗯?”

“嗯。”

“怎么?还是不抽?”

“不抽就是不抽嘛。”

“我不信。”她猛吸了一口,然后将嘴嘟成一个圆筒形,使劲地将吸进去的烟朝他那边喷过去。

“信不信由你。”他看也不看她,朝阳台迎湖那边挪动了两步。

“哎……过来嘛。过来吸上几口。”

“我怕。”

“怕什么?你们中学生,加拿大的中学生,百分之九十都有吸食大麻的经历啊!这个,这个,难道你不知道?”

“知道。但是,我不是加拿大的中学生。”

“那,那你是?”

“我是中国留学生。”

“哎……真是个书呆子。哎……确实还是个孩子。但是,吸食这个确实是很舒服的。”

“这是毒品。”

“什么毒品,这是很软性的毒品,一般人吸食个十来次,完全没有问题。我都吸食了好几十次了,轻微的吸食大麻,没有问题的。”

“我不敢。”

“晚上,晚上,嗯……我们还有更加精彩和刺激的事情呢,你敢还是不敢?”

“我怕。”

“怕什么?”

“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你怕什么?你连什么事情都还不知道,怎么就说怕还是不怕的?”

“我怕。”

“嘻嘻嘻……嘻嘻嘻……”

“怕什么?人生嘛,什么不都应该体验一下,出国了嘛,和女孩子睡个觉,吸个大麻什么的都怕,你都知道,你那些同学,不是很多的男孩子女孩子都有性经验了吗?他们不是很多都吸食过大麻吗?对不对?”

“那倒是,但是,嗯…… ”

“嘻嘻嘻……嘻嘻嘻……哈哈哈……看来,看来你还是个童子鸡儿?哈哈哈……美国总统都吸食大麻呢。比尔.克林顿,贝拉克.奥巴马,还有很多美国总统年轻的时候都吸食过大麻呢,加拿大总理也是一样啊,现在的加拿大总理贾斯汀.特鲁多考虑‘特赦大麻罪’呢,他最近不是公开地承认自己年轻时也吸食大麻吗?这个,全加拿大的人都知道。对不对?嘻嘻嘻……嘻嘻嘻……哈哈哈……” 她躺在藤条椅上笑得前仰后翻的。

“嗯……但是,我不吸。”

 

注:
【1】大麻(marijuana),英文正规名称为Cannabis  也被称为marijuana和其他名称, 是一种来自大麻植物的精神活性药物,用于医疗或娱乐目的。
【2】Weed:英文直译为野草或杂草,在这里是暗指或隐喻大麻。
【3】芬太尼(英语:Fentanyl)是一种强效的、类鸦片止痛剂,起效迅速而作用时间极短。
【4】阿伯茨福德(Abbotsford)位于不列颠哥伦比亚省,毗邻弗雷泽河和加拿大 – 美国边境的大温哥华。
【5】母亲们制止伤害(Moms Stop the Harm)是一个由加拿大母亲组成的网络,她们因滥用药物而失去孩子,现在主张基于科学和人权的药物政策改革。
【6】大麻屋(Marijuana Grow House),目的是为了种植大麻而对房体进行改造的房屋。
【7】佩利港(Port Perry)是一个位于加拿大安大略省Scugog的社区
【8】萨岗(Scugog)是加拿大安大略省中南部达勒姆地区市的一个乡镇。
【9】卡西诺(Casino)赌场的英文名称。
【10】大蓝鹭赌场(Great Blue Heron Casino):位于加拿大安大略省佩里港或多伦多东北部的Scugog岛的一家赌场。
【11】不列颠哥伦比亚省里士满河石赌场度假村(River Rock Casino Resort):加拿大不列颠哥伦比亚省最大的一家赌场。
【12】星光赌场(Starlight Casino):位于温哥华新威斯敏斯特的一家赌场。
【13】加拿大新移民语言学校(LINC:The Language Instruction for Newcomers to Canada):是一项由加拿大公民和移民部管理的免费加拿大政府语言教育项目,为加拿大成年永久居民提供全日制和非全日制英语(魁北克省除外)和法语(缩写为CLIC)语言课程。
【14】    Legalization trend forces review of marijuana’s dangers. Science News [May 30, 2014]
【15】    Obama: Marijuana No More Dangerous Than Alcohol. The Huffington Post [January 19, 2014]
【16】    April D. Thames et al. Cannabis use and neurocognitive functioning in a non-clinical sample of users. Addictive Behaviors. Volume 39, Issue 5, May 2014, Pages 994-999. DOI: 10.1016/j.addbeh.2014.01.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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