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根世代(上集)Rootless Era (34)

   第七章   堕入情网

 

说话的一会儿,杨馨月已经吸完一支大麻。她啪地打开烟盒,抽出一支,捏在手里,拇指和食指在那支大麻上轻轻地揉捏着,又将那支大麻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在空中晃来晃去,想了想什么,又放回到烟盒里,啪地将烟盒合上。她抬起头来,嘿嘿嘿地微笑着,眼睛有些怪怪地、目光散乱地看着他。

“过来,过来,我有点头晕,快,把我扶进去,我想在床上躺一会儿。” 杨馨月把双手伸向郑雅笠,示意让他来搀扶她。于是,他扶住她,进到客厅,再去到她的卧室,走到床边时,她一把抱住了他,目光迷离地看着他,呓语着说:

“把我脱光,脱光,裸体、裸体……嘿嘿嘿……嘻嘻嘻……嘻嘻嘻……”

他站在她面前有些慌乱,双手下垂,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他嘴里说着NoNoNo,手脚却顺着被她拉向她身体的位置,下意识不由自主地,将她紧紧拥抱。一瞬间,两人便面对面拥抱在了一块儿。他在她的招呼下,双手轻轻绕到她的背后,手指头哆哆嗦嗦摸索着,解开她紫色三点式乳罩背后金属的扣针。她有些娇羞地摇摆身子忸怩着,潮红渐渐布满脸颊。嘴巴张开了几下,再将嘴巴张大,红通通的舌头在嘴里伸直了晃动着,眼睛越来越亮地盯着他。手却藏到身后腰间,曲腿褪下自己的三点式底裤,再全身赤裸地双手挂在他的脖子上,开始仰起头来去亲吻他的嘴巴。两人在接吻时,她的双手,便急速地脱掉他的体恤衫,解开腰上的皮带,再脱下他的长裤和内裤。两人瞬间便滚落到了床上。她突然推开他,起身在房间里跑动。他听见她呲呲啦啦闭拢窗帘的声音。房间里顿时光线变暗。他躺在床上,看见她在房间里走动着赤裸的身体,晃动着的凸挺的乳房和臀部曲线, 显得特别扎眼,让自己全身立刻躁动起来。他看见她在梳妆台前坐下来,昏暗中,镜子里她裸体上半身的脸部、白皙的脖颈、下面一对颤攸攸凸起的乳房,和她坐在凳子上的背部,让她的正面和背面,都呈现在了他的眼前。尤其是,他感到,自己的目光,是那么近地,牢牢地落在了她背对着自己,坐在凳子上的一对丰墩肥厚的屁股上。他感到,他是第一次这样地看见女人的裸身,顿时就感觉得自己的下体开始膨胀起来。

他在恍惚和轻飘飘的状态中,看到她背对着自己的身体抬起丰腴的胳臂,伸手在梳妆台前拿起一瓶精致的香水,他听见她嗤嗤地拿起香水瓶在向她的身体上喷洒香水,房间里顿时腾起一阵草叶和花瓣的清香。

他看见,她美丽的身体站立起来,朝自己走了过来。他感到,她胳臂窝的毛发和黑密的耻毛异常扎眼。一会儿, 她已经骑在他身上。他被她搓揉得硬挺起来的下体,已经深深进入了她的身体。他感觉到,两人搅缠在一块的身体,在宽大的床上翻滚,在阵阵痉挛中越缠越紧。她总是喜欢趴在他身上,让他的双手去揉捏她乳房。在阵阵她的尖叫声里,他看见,握在他双手上一对丰满的乳房上,乳头随着乳房膨胀起来,渐渐变硬,由红变紫,越翘越高……

他们在黑湖待了整整三天。

从黑湖回到多伦多后,直到8月底,一个半月的时间里,他们俩又到黑湖去过三次。基本上,他们是隔一周上去一次。每次都是周五下午到达,然后直到下个星期一的下午,才回到多伦多。期间,杨馨月开始让郑雅笠使用各种牌子的避孕套。而她自己呢,也戴着避孕环。

阿岗昆山脚黑湖上,阳光充足,到了八月底,即便是每次上湖都浑身上下涂抹了防晒霜,两人还是被阳光晒得皮肤黢黑,让人看上去异常健康。

最后一次从黑湖回来之后,有几天,郑雅笠就呆在房间里看书。他看的是一本从国内带来的俄裔美国作家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1】的翻译小说《透明》【2】,然而,他翻动书页的双手,手指却酸痛无比,连捧书时,都感觉得手掌、手指酸胀难耐。这是他在黑湖路1349号湖景别墅(Cottage)那栋大房子二楼那间主卧房宽大的双人床上,为杨馨月按摩的结果。

他想起她结实,有些发胖(她脸蛋小,骨骼小,但身上肉多)丰满的背,丰腴的胳臂,弹性丰满半球状墩实的屁股、浑圆的乳房和诱人的大腿。她脸朝下趴在床上,他双手在那上边,从脖颈往下,背部、臀部、大腿、小腿直到脚掌和脚趾头;再翻过身来,脸朝上,他双手从她的乳房到腹部,再往下,从大腿到膝盖,直下去到脚背;然后,再是胳臂,上臂、下臂到手掌、手指尖。他在她的指挥下,几乎每次周末的三天里,都总有一天,要为她浑身上下按摩一遍。他在她的裸身上,揉面团般地使劲地揉、压和捏……在某些部位,象肩胛下边、后颈部、头顶、后脑勺发际边缘,和两眉之间印堂,以及前额等等部位,需要揿、摁、捏、碾等动作,在背脊上,需要擀(就是用擀面杖擀面条那样擀。),和用手掌肉厚的地方去碾压、滚压等等。总之,就是用他双手的各个部位,在她性感的、结实的肉体上捣鼓。当然,是让他感觉到刺激和舒服的捣鼓。一些时候,还要用手肘杵在她肥厚的肩部、腰眼和臀部上旋转着小圈(这都是她教他的,有些时候,是她给他按摩。)……她背朝上躺在床上,有些时候,躺在沙发上,有些时候,甚至躺在游艇甲板上铺的海绵垫子上……当他使劲给她按摩时,有些时候,她在下面嘴里哼哼唧唧地喊着“舒服、舒服、嗯……很舒服……往上一点……往下一点……左边一点……嗯……”

旋开一个水杯大小、同样形状白色塑料盒顶部的圆盖儿,将里边蓝色松软半液态状的凡士林油膏用手指头掏出点来,均匀地涂抹在她的身体上。

一般情况下,他都是按照按摩图册上的文字说明来操作。那是一本她从中国带来的图文按摩手册。他很聪明,基本上,看上一遍,在实际操作一遍,他就能够记下来,并很快由不熟悉到熟悉,再到几乎驾轻就熟。例如,背部按摩,他让她脸朝下躺在床上,自己脚下靸(sa)着拖鞋站在,和坐在床沿边,或者脱掉拖鞋,上床跪在,和踞坐在她旁边,就按照按摩图册上的图示和文字操作起来。顺序基本上是这样的:

他首先把自己右手放在杨馨月的背下部,左手放在背上部。他闭上眼睛,深呼吸。把精神集中在自己手上,放松。之后,右手移向她左臀部侧面,另一只手还留在她背上部。用掌根部轻轻地开始摇,把她的身体向外推。继续摇,同时把自己左手带到右手旁边。轻轻地摇。

继续摇,把左手逐步沿她整个背部由左向右移动。缓缓地停止摇。

双手再放在她背下部脊柱的两侧,由下而上,慢慢向颈底部推行,然后向两肩推,再沿背的两侧推回。双手回滑到腰部,向上和向里拉。直到她背部均匀地抹上去的凡士林油膏发热为止。再从背下部开始,双手用游泳的动作在背的两边划交叠的大圈。向上划到肩部,再从两侧直下。重复几次。

之后,把自己的右手放在她脊柱底部,手指朝向头部。左手叠加在右手上,加大力度向颈部推动。再移开左手、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按压住脊柱的两边。左右手交替进行,向背下部按压。

再从她臀部开始,手掌交替,沿她身体的曲线向上拉身体的两侧。在最高处时,把手指拉过肩膀向颈部移动。然后再回到臀下部。双手紧密相随,使手与身体的接触连续不断。

最后,双手靠拢,平放在臀部。手指伸展指尖略微上翘。向着肩膀的方向,来回搓动,以使肌肉发热。对肩胛骨和位于肩胛骨与脊柱之间的部位用手掌肉厚部位反复搓揉。再返回到臀下部。揉捏臀部的肌肉。双手交替抓和挤肌肉,并逐步加大压力。向背上部推进,揉捏到臂的上部。用拇指和食指捻动肩部肌肉。轻捏颈背部。沿脊柱和肩胛骨之间下移。

有些时候,按摩到最后,两人就搅扭到了一块儿,赤身露体地在沙发上,床上滚成一团,那时,她就又开始哼哼唧唧叫起来,只是声音更大、更尖声、更野蛮疯狂。最后,两人会滚到地毯上,纠缠在一块儿,直到都浑身大汗淋漓。

有一次,她说,“他很会‘採阴’”,他问她,“什么是‘採阴’?”,她说“‘採阴’是中国古代的房中术,就是‘採阴补阳’的意思,是男人通过和女人性交来滋补身体的方法。”

杨馨月告诉他,无论在杭州还是多伦多,几乎每周,她都会做两件事情,一件就是到发廊去美发美甲,另一件事情就是去按摩。又说,美发就是剪发、染发和烫发。她见他完全不懂这些女人的事情,就给他介绍起美发的一些情况,还谈到日本负离子、油离子、水晶离子直发技术,以及日本“资生堂”不伤头发的产品。而美甲呢,顾名思义,就是对指甲的保护和美化。她告诉他什么日式花式光疗美甲、什么睫毛嫁接、蜜腊脱毛等等他似懂非懂关于时尚女人的事情,说之所以女人要美甲,因为,女人的手是女人的第二张脸。

杨馨月还告诉他,她基本上都是到多伦多最繁华和昂贵的杨基街和芬奇大道十字路口(Yonge Ave & Finch Ave)一带去做指甲,其中一家叫做‘Demi nail 甲艺工作室’相当不错,那家店才开业三年,客源全都是口口相传,从开店以来,使用的都是高品质的产品和北美日本顶尖潮流的素材。而按摩呢,杨馨月谈到了她在杭州那些按摩的地方时,简直就是如数家珍,非常熟悉。她谈到了她在杭州几家按摩的地方,如杭州市靠近萍水街的丰潭路438号丰元国际大厦B座4楼银泰百货对面的“中经堂”,古墩路的“亿度养生会所”,老余杭天目山西路230号的“灵溪别院”,古墩路656号紫金港商务大厦5F的“轩逸养生馆”,最后就是文三西路497号的杭州足疗按摩旗舰店“足本纪”。大多数情况下,她和她老公,都是到上面的几家足疗按摩院按摩。而到了多伦多,这边的明堂好像比在杭州更复杂,因为,多伦多是一个国际大都市,虽然和美国的纽约,日本的东京,欧洲的什么伦敦、巴黎、柏林等比较起来更为年青,但多伦多毕竟是一个存在着巨大上升空间名符其实典型且年轻的国际大都市,在这里,就按摩方式和手法而言,就更是花样别出了。在这里,有什么俄罗斯式的、芬兰式的、罗马式的、日本式的、泰国式的等等等等不一而足,但究其本质,无外乎还是洗浴按摩、足疗按摩、保健按摩、中医按摩和穴位按摩等一些基本方法的变种而已。

从四月中旬那个夜晚她们在尼亚加拉瀑布赌场酒店认识,到六月底之间,两人频频进出于多伦多那些所谓西方生活“声色犬马,纸醉金迷”的场所,算是他们交往的第一个阶段;之后,再从七月初第一次到黑湖,到八月底,算是两人的第二个阶段,前后两段,整整差不多四个月的时间里,杨馨月和郑雅笠,几乎就是小两口子在度蜜月。也渐渐地,两人从肉体到思想,再到生活习惯和脾气,几乎进入如胶似漆状态。

一段时间,他们经常到市中心杨基街和贝街交界处,以及国王街和王后街一些旗舰店闲逛和购物,杨馨月还给郑雅笠买了两套西装,好几套运动服和几双高档皮鞋。对于接受杨馨月的东西,郑雅笠并不习惯,一开始,还拒绝了好几次。直到有一次,他们在贝街几家旗舰店逛了几圈,他看见她买了很多东西,让他帮她提在手上。之后,他陪她回到玫瑰谷她的豪宅里,看见她仔细将当天买东西的几张发票用一个铁夹子夹住,又在一个比香烟盒稍大粉红色烫金封面袖珍账本上,用笔一笔笔仔细记载下来。那时,他发觉,她表面看上去大手大脚,其实做事却很仔细。就问她,今天买了些什么东西。她把账本递给她,让他看上边记载着她购物的情况。他翻到当天购物的一页上,他看见,那上边记载着:

 

当天汇率100加币=562.03人民币

Alexander Wang 高跟凉鞋: 620加币  3,484人民币

Celine Tie 系列手提包:2,230加币12,532人民币

Givenchy Shark系列手提袋:3,210加币18,040人民币

Stella McCartney白色厚底鞋:490加币2,753人民币

Stella McCartney粉色波士顿手提包:820加币4,608人民币

Sain Laurent Monogram手袋: 2180加币12,251人民币

三天前的一天账目如下:

当天汇率100加币=564.03人民币

Samantha Thavasa波士顿包:385加币2171人民币

Celine 太阳镜 275加币:1551人民币

Chanel 芭蕾493加币:2780民币  

Ray-Ban太阳镜 :195加币1099  人民币

香奈儿(Chanel)毛呢外套: 18200加币10,2648万人民币

当他看到三天前那一天账目最后一笔香奈儿(Chanel)毛呢外套: 18,200加币102,648万人民币时,就伸出自己的手来,手心朝上,摊开手掌,叉开五指,个、十、百、千、万地数了起来,他数了三遍,然后,他问她:

“这件香奈儿(Chanel)毛呢外套的价格是一万八千两百加币?”

“是呀。”

“就是十万零两千六百四十八圆人民币?”

“是呀。怎么啦?”

“天啦!这么贵呀?”

“是呀!那又怎么啦?”

“拿出来,拿出来让我看看可以吗?”

“嗯,嗯……当然,等一会儿,我去给你拿。”她进到另外一个房间里。一会儿,她从那间屋子里出来,她手里拿着一个衣服架子,那架子上是一件黑色的毛呢外套。她朝他走过来,她把手里的毛呢外套递给了他。

“哦——就这么一件毛衣嘛,值那么多钱?”他把那件毛衣在手里捏来捏去,又拿到窗户前在光线很亮的地方翻来覆去地看着,嘴里念叨着:

“确实做得很精致,样式也别致,但,这价格,嗯……不可思议,嗯,简直不可思议……”

“有什么不可思议的,我告诉你,我是看见那个服务员告诉我的,说是国际超模米兰达·可儿(Mirand Kerr)就穿同款的毛呢外套,服务员还拿出一本杂志,我看见,米兰达·可儿穿在身上确实好看,就把它买了下来。”

“可是,也太贵了嘛!那可是十万多块人民币呀!”他摊开两手,做了一个表示不可思议夸张动作。

“唉——人生一世,草生一秋,不就一件衣服嘛!钱是挣来的。活着的时候不享受,难道死了以后到天国去享受?你说呢?”

“嗯……嗯……那,那倒是。”

就是从那次以后,郑雅笠才开始接受杨馨月送给他一些东西。

相当一段时间,他们在一块儿是快乐的,但是,越到后来,就是每次杨馨月开车把郑雅笠送到汤玛士街48号分手时,杨馨月都有些面露悲戚,甚至莫名其妙地盯着郑雅笠,泫然泪下。有两次,竟小姑娘般,凄凄哀哀,泣涕涟涟起来。这样的情况,和郑雅笠平时见到的她,有些判若两人,问其缘由,杨馨月却缄口不言,直让郑雅笠满头雾水,不知所终……

注:
【1】弗拉基米尔·弗拉基米罗维奇·纳博科夫( 英文:Vladimir Vladimirovich Nabokov,1899年4月22日-1977年7月2日) 俄裔美国作家, 20世纪杰出的文体家、批评家、翻译家、诗人、教授以及鳞翅目昆虫学家。 纳博科夫在1955年写的小说《洛丽塔》,在二十世纪受到关注并且获得极大荣誉。
【2】《透明》,纳博科夫长篇小说。小说提出一种思考:如果真有未来存在,具体地以个体的形式存在,就像脑子较好的人所能觉察的东西一样,过去也许就没有那么诱人了:它的魅力会被未来的吸引力抵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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