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阳光》正文——目录、序言、主要人物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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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封底提示语:

   他认为,如果说,一个伟大的人物就是一颗人类精神世界天空的太阳的话,那么,在他的精神世界的天空,就有很多颗太阳,他们都有自己独立的看世界的眼光。例如:

   摩西认为:一切源于头脑。

   耶稣认为:一切源于爱。

   马克思认为:一切源于饥饿。

   弗洛伊德认为:一切源于性。

   萨特认为:一切源于存在。

   毛泽东认为:一切源于造反。

   甘地认为:一切源于不抵抗。

   在秦田看来,上面的七颗太阳都发出自己独特光谱的光芒。对于自然界的生长而言,一切单色光谱的光线都不是健康的光线。……用任何一种单色的光去长时间照射一种植物,或者是一种动物,都是可怕的,结果就是长出一种怪物。 (《阳光》第22章)

  1. Copyright:

Title: Sunlight

Genre: Novel

Author: Chuan Sha

Publisher: Taiwan Commercial Press

Publishing Date: November 2004

ISBN: 957-05-1861-8 (857)

Price: NT $390

Pages: 512 (400,000 characters)

  1. Front and Back Covers:

Front-cover:

 

Eight years in the making, Sunlight is one man’s cross-continental journey punctuated with pitfalls, dilemmas and painful choices between Chinese politics and Western religion, between a Mainland girlfriend of Communist descent and a Taiwanese woman of KMT lineage, between social status (his Communist-cadre mother) and moral conscience (his KMT-mistress nanny). Chuan Sha’s writing delves deep into the Chinese psyche, reaching the core of the current state of Chinese spirituality entangled with age-old social and familial orders.

 

Back-cover:

 

“He thought of each great historical figure as a sun that shone in the human spiritual horizon. In his spiritual world, there were many suns, each shining upon the world with a different light:

Moses thought: The brain is everything.

Jesus thought: Love is everything.

Marx thought: Hunger is everything.

Freud thought: Sex is everything.

Sartre thought: Existence is everything.

Mao thought: Revolution is everything.

Gandhi thought: Non-resistance is everything.

To Qin Tian, these seven “suns” each radiated in their own wavelength, but in the natural world, any light from a single wavelength was unhealthy… If any single color light were used on a plant or an animal, the outcome would be a terrible monster…”

 

(Sunlight, Chapter 22)

版权注意事项:郑重说明:未经作者及出版社许可,请勿外传及在刊物及网站上刊载。否者将承担法律后果。望谅。

 

      

 

001 代序一 (赵毅衡)

004代序二 (白 桦)

012推荐序 (莫 言)

013推荐序 (哈 金)

主要人物表

一       梦中的修女5

二    换灵7

三   无神论者15

四      阴差阳错20

五    丘比特之箭24

六     在从伦敦到爱丁堡的飞机上26

七    在苏格兰低地谈中国山地人29

八    一堵看不见的墙36

九   《幕尼黑慈悲经》39

十    英国伦敦英华天主教堂 40

十一  本堂神父米约翰先生 47

十二  圣母的幻象51

十三  他是什么人?55

十四  黑袍神父的咒语55

十五  八十四级台阶61

十六 《耶诞节的早晨》62

十七  梅姨64

十八  悬崖上的苍鹰 65

十九  血……血……血……67

二十  一颗永久的手榴弹73

二十一 弥撒完成式77

二十二 阳光79

二十三 “这个木人是谁?”81

二十四 “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84

二十五 老树都哭了85

二十六 军人的耿直90

二十七 “三号楼” 93

二十八  1942年济南锄奸事件97

二十九 烈士女儿的独白99

三十   中国孤女寄往英国的信102

三十一 上刀山下火海106

三十二 私设公堂107

三十三 折断了的向日葵 109

三十四 五台山和尚111

三十五 老刺客看新刺客行刺119

三十六 马克辛重机关枪手123

三十七 沈丽娟之死126

三十八 战地黄花127

三十九 畸恋131

四十  玉带寺孤女141

四十一 “哥哥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你!”142

四十二 补天144

四十三 伦敦来信(一)――一盏未点燃的灯145

四十四 伦敦来信(二)――小花149

四十五 “14.13.12 ?” 151

四十六 女人、女人 152

四十七 神的钥匙 156

四十八 先锋男孩 163

四十九 故土上生根的身躯 169

五十  大海上空燃烧的文字 172

后记

 

灵魂的救赎          

《阳光》代序一

赵毅衡 2004 7 25 英国 伦敦

川沙这部小说,是政治小说,也是宗教小说。宗教是纯粹的非功利的价值,至少在其理想状态中是如此;政治则是各种临时权宜之举的综合,是价值被权利腐蚀后人际关系的朽败,至少在其不理想状态中是如此。

而川沙的小说偏偏就让他的人物群落进了这两种状态之中。这不是川沙的挑选,这是中国现代史自己做的选择。选择的仿佛不是中国人自己,而是难以阻挡的命运。所谓“世界潮流,浩浩荡荡;顺之则昌,逆之则亡。”,这个心理恐怕使现代中国人心安理得地盲目行事;所谓个体在拥抱“时代精神”才得到永生,这使中国人几乎完全失去了追求超越的努力–超越本身成了实践,所以实践中的种种愚行,残暴疯狂,都借“时代精神”而行之。

这样一部中国现代精神史和实践史,今天看上去不仅惨不忍睹,而且千头万绪万般无奈,不知从何说起。一切仿佛天定,一切都是以“人定胜天”的名义行之。而且,更令人恐怖的是,今天的实践可能改了,改成“致富光荣”,但精神一脉相承,依然是唯时尚是鹜。全国人民依然轰轰烈烈无头苍蝇一般在猛追死赶集团冲锋–

“冲向哪里去!?”,这是川沙的深沉忧虑。的确,中国人对现代史缺乏反省,许多应当深思的问题,统统被向前看一句话推开了,实际上我们不得不反思的,不仅是愚行,而是残酷:中国饱受帝国主义侵略之苦,尤其是那个长得挺象中国人的国家对中国的酷行永远不应当忘却。但是中国人的自相杀戮,自相迫害虐待,远远超过任何外国加诸中国的程度。

在这里,统计数字会令人信服,却不会令人服气。因为数字太大到最后成了抽象。而川沙描写的人的命运,就强迫我们面对自己丑陋的过去。

为什么必须仔细反省过去?因为我们今日依然是盲人走黑道,不知道要往哪里去。固然我们可以说,已经拨乱返正,走到国家发展、民生日富的“正道”上来了。这 点不可否认。但是我们知道前程吗?没有一条道是可以不辨方向永远走到底,直线前进,数量累加。我们的历史可以看出,任何一种单向度进步,前程必然有悬崖。

我从川沙小说中读出了这样严重的警告。那些悲欢离合,那些儿女情长,那些生离死别,那些天涯断肠,不都是我们失去了精神向度的结果吗?

社科院文学所的李洁非先生,曾与我有过一场辩论。他的看法是:千年之交,中国人在现代化进程似乎正在延伸之日,发现一个大问题:我们没有“精神家园”。李洁非明察到这个缺失后果严重,它必得“威胁到社会的完整性、凝聚力、乃至民族的长远生存。”

但是李先生认为,中国人并非一定要补上“涤罪”这一课,“中国从来没有一个让全民信服的宗教,中国文化自适自足,外界文明的输入只不过是微调和补充。”只有在中国“无奈踏上现代化之路时,才远离甚至不得不破坏自己的精神家园。”

所以,救治之方,是回到现代化之前。

我不想在此重复我当日的驳难了。我当时就痛感到象李洁非这样痛感失去精神家园的人,在中国寥若晨星。但是从川沙的小说中,我们可以看到,精神家园的问题,将会永远是个问题,认识到的中国人会越来越多,而且,认真一回头来的每个中国人都会明白,那么多“愚行酷行”并非偶然的,而是川沙在小说中如此信服地写到的,是缺少心灵追求的缘故。

那么,笼统地否定现代性,并不解决问题,至关重要的,是取得一个精神向度。在川沙看来,中国人的灵魂就是需要彻底洗涤,哪怕不追求“现代化”,哪怕处于异国他乡。

那么中国人的灵魂有救赎的可能吗?川沙这本小说提出这样的问题,却没有一清二楚地加以回答。出色的艺术作品,本来就是提问而不开药方。当我们掩卷自问,小说已经把我们带到悟境。

赵毅衡简介:作家、诗人、文学批评家。
美国柏克莱加洲大学比较文学博士,现为英国伦敦大学东方学院教授。主要着作:《远游的诗神》、《新批评》、《文学符号学》、《苦恼的叙述者》、《必要的孤独》、《窥者之辩》、《当说者被说的时候:比较叙述学引论》、《礼教下延之后:文化学论集》、《建立一种现代禅剧:高行健与中国实验戏剧》、《居士林的阿辽莎》(小说集)、《The Uneasy Narrator:Chinese Fiction from the Traditional to the Modern》、《Towards a Modem Zen Theatre》等。

 

强大的回声

《阳光》代序二

白 桦 2004 7 22上海

很久都没有读过使我这样沉重的小说了。小说中那些血与火的画卷重新把我拉回到将近四十年前的恶梦里(或许不少中国人都认为恶梦已经醒来,我以为并不。),迫使我必须重新思考我们这个国家和民族的许多根本性的问题。虽然我一直都在思考,而且因为这思考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在中国大陆以外的地方生活的人一定会认为:这部小说向读者展现的人物、场景与事件为什么都是那样荒诞,那样夸张,那样畸形呢?甚至认为那不是真实的。但那的确是真实的,真实得至今都让我颤栗不止。而我们这些过来人,当时为什么又是那样顺理成章或逆来顺受地接受了那些精神上的屈辱,肉体上的蹂躏,乃至引颈就戮呢?把疯狂的自疟和自相残杀都当做天神赐予的恩惠呢?人类历史上经常会有蓦然回首看到童年的稚嫩和天真,却很少像中国人这样蓦然回首看到的是自己在自己制造的地狱里的凄惶和狰狞,既是夜叉,又是冤魂。最使人悲哀的是:今天,大多数人就像陪着伟大的明星在电影里跑了一次龙套,擦擦脸上的油彩,脱掉身上的服装,有人换上西服革履,有人甚至连服装都没条件替换,就把一切都统统遗忘得干干净净了。当然,也有许多人不,即使是时间空间、灯红酒绿、声色犬马,都冲洗不掉那些记忆。例如晚年巴金,他就代表那些不敢遗忘的中国人呼吁:建立一座文革纪念馆。他的呼吁并非没有回声,有!只不过强大的回声被掩埋了,回声也能被掩埋吗?是的,什么都可以掩埋。但是,我相信被掩埋的一切最终会复活。耶稣不是复活了吗!而且还有个复活节。

川沙这部小说使我震撼的还不只是他对往日场景和灵魂的细腻再现,而是揭示了这些人物灵魂上的重负。小说的主人公秦田只有在另一个国度,在另一个爱他而又没有与他相同经历的、逼近着审视他的、传统而又开放的中国女子面前才能看清自己。我发现,许多经典小说在具体描写上的手法可以多种多样(现实主义、超现实主义、意识流……),却不妨碍它在总体上是一个精辟的寓言、又同时是一首长诗。如:鲁迅先生的《阿Q正传》、萧红的《呼兰河传》、君特·格拉斯的《铁皮鼓》、马尔科斯的《百年孤独》……等等。小说《阳光》也是一个寓言,一个含意深刻的寓言。

不久前,我在报纸上读到一位中国知名作家的答记者问,记者提出的问题是:为什么您这样饶有兴味的描写历代帝王的丰功伟业?他的回答的确把我吓了一大跳。他说:我是为了迎合中国人的帝王情结。我真的很难想象,这位作家会不知道一百年之前有过一次前赴后继推翻帝制的辛亥革命?会不知道帝王情结是中国人的“海洛英”?不管“迎合”这两个字是这位作家的原话?还是记者的复述语言?都令我惊骇不已!确有不少中国人有很深的帝王情结,可他们的帝王情结是从哪儿来的呢?帝王的世袭制始于夏禹,那位为华夏立过大功的治水英雄是帝王世袭制的始作俑者,是他把从舜那里受禅的帝位传给了自己的儿子启,开创了四千年家天下的可悲格局。与启同时代的部落有扈氏不服,双方大战于甘,可惜有扈氏被启击败而灭亡。接下来商–周–春秋–战国,形形色色的王,为争夺一个统一华夏的帝位而激战了一千八百多年。到了西元前221年,秦王嬴政以雄兵百万,灭亡六国。以血流成河、尸骨堆山的代价,统一了天下,而后自称为始皇帝。嬴政及其谋臣以空前强大的权势与军威,制造了一个欺世盗名的骗局–“天命神授”。其实,这也是上古时代所有部落的巫师玩过一万遍的把戏。于是,秦始皇“名正言顺”地成为对天下人拥有生杀予夺大权的真龙天子。而什么是天?什么是天意呢?天意高难问,–历来如此!皇帝的子民只有呼天抢地的份儿,唯有天子才能领会并且有权假冒天意而不遭天谴。想当皇帝的人,最初的舆论往往就是编织一个真龙天子下凡的神话。汉代开国皇帝刘邦,只是一个小小的亭长,自知出身微贱,难以服众。他的谋士们只好拣起刘邦起事前逃亡芒砀斩杀一条白蛇的故事,加以敷衍,成为一篇赤帝子斩杀白帝子的圣迹。在帝制时代,即使是揭竿而起的盗贼,也懂得要高举“替天行道”的大旗。陈胜、吴广起事前都会装神弄鬼,鱼腹之中藏了一条写着“陈胜王”三字的丹书帛,立即就能起到极大的震慑作用。在今天的韶山冲和溪口镇的游客不是还在听导游煞有介事地、一遍又一遍地讲述伟人诞生时天地间出现的异象吗。足见在没文化和有文化的愚民占绝大多数的中国,“帝王情结”是多么容易“迎合”啊!20世纪的林彪是一个最善于用现代的摩登大白话来推行造神运动的老法师,他把“口含天宪”直译为“一句顶一万句”,直译为“理解的要执行,不理解的也要执行。”“皇帝即天子”这一定位,把历朝历代的帝王以及他们的残暴统治变得既顺乎天理而又合乎人情。历代知识份子(尤其是那些大儒)为了迎合中国人的帝王情结,在理论上对于“天命”这一帝制的理论基础,不断加以神圣的肯定,使得世世代代的子民只能任其宰割,甚至在处死前都还要向皇帝顶礼膜拜、叩谢圣恩。“君权神授”也难以满足帝王的无限膨胀,于是反过来成为“神权君授”,帝王可以到处封神。帝王专制的恶性循环延续了两千多年,“帝王情结”已经成了许多中国人精神上不治的痼疾了。那么,中国人指望得到帝王的恩赐是什么呢?以秦为例:大多数中国人从始皇帝那里除了得到华夏空前大国的“黔首”称号以外,就是被遣往边境修建万里长城和皇家驰道的荣耀。从此以后,一日无君,中国人反倒会惶惶不可终日。即使像我这样的后生小子,在“城头变换大王旗”的时候,也会经常遇到诚惶诚恐的乡民问我:“读书人!如今哪位万岁爷登基呀?”我回答说:“您就甭管这些天上的事了!”他正色道:“那怎么成呢!俺初一十五要烧香上供的啊!” 至于我们这些读书人,表现得比文盲更为殷切。因为没了皇帝,谁给你官做呀?即使皇上给个小官当当也行呀。当了官就好办,只要不遗余力地歌功颂德,粉饰太平,吹牛拍马……皇上放个屁,连忙呈上一首《大地芳香颂》。皇上抬抬腿,立即吟出一篇《九天龙腾赋》。为皇上的有效统治苦思冥想,出谋划策,制造弥天大谎,蒙蔽天下视听。如此这般,自会步步高升,不断晋级,甚至出将入相。当代知识份子又是如何呢?以经历过“五四”洗礼的几位文坛巨匠的例子来说吧!郭沫若在文革中向毛泽东发誓,要彻底干净地烧毁自己的着作。老舍投湖自杀时,怀里揣着毛泽东的诗词,以死效忠。田汉的绝命诗是:“先烈热血洒神州,我等后辈有何求?沿着主席道路走,坚贞何惜抛我头。”凡此种种,仅仅是用悲哀能够表达我们的心境吗?巨匠尚且如此,普通人又将如何呢!

也有不少人像买彩票一样,对于中奖抱有热诚的期待。头奖就是当皇帝,所有的开国皇帝都是稀有的中奖者。机会难得,而机会确实存在。一旦中奖,就是世袭帝王,泽披子孙万代。每一个时代都有人在做皇帝梦,不断听到有人坠入痴梦。有些痴迷者贫困潦倒,衣不遮体,食不果腹,却要广纳后妃。居然还真的有些愚昧女子一个接一个地自动去接受“皇封”。也许人们以为这只有在偏僻山野里才会有的怪现象。其实,无论哪里都有人在做皇帝梦,只不过他不用皇帝这个尊称罢了。我本以为中国进入21世纪之后,过于直白的痴迷者已经绝迹了。谁知道并非如此。据最近的北京青年报报道:河南原阳县蒋庄乡堤东村小学有一位杜保岑老师(切记!这是老师。),而且还是二年级的班主任。这位为人师表的杜某每当上课时就要自己高喊“上–朝!”接着他要孩子们低头三呼“吾皇万岁万万岁!”经常对学生恣肆地实行体罚,除了打耳光,还要用玻璃喳和树上的茨去刺孩子们的手心。这位老师肯定是红旗下生,红旗下长的“新人”!而且绝没有患精神分裂症。一个乡村小学的教师都要过皇帝瘾!看来,半个多世纪把人整的死去活来的历次政治运动,其实是很“成功”的,尤其是在极权统治与利益双重驱动下,鲜活运转着的现实社会的生动示范作用……想到这儿,不觉黯然……

我很不愿意摘录小说里的名言与华彩片断,那要留给读者自己去欣赏。但我还是忍不住要摘录一段,那是秦田和伍芳对话的一段精彩描写:

“我到今天还记得的最可怕的一件事情,就是关于一颗手榴弹的记忆。当时,我在班上,属于个头中等,很瘦弱那种。班里有个叫靳俊的家伙,是个大个子打架王,他手上有一颗自制的手榴弹。自制是自制,毕竟是军工厂里自制的东西,那是一颗圆筒形漆了绿皮的铁家伙,有手电筒般粗,大半根筷子那么长,提在手上沈甸甸的,它2/3的前面大半截圆筒形外壳上面,象电影里的地瓜手榴弹那样,满是纵横凹槽;后面1/3的小半截,有点呈正方形,正方形的一面,有个盖子;摁一个按钮,就可以弹开盖子;打开薄薄的盖子,里面是一个滴答着响的机械记时表;机械记时表和正常机械手表一样,上面有时针、分针和秒针;它完整地旋转一个周期,就是12个小时。就是说,那颗手榴弹是定时炸弹,它的最大预设引爆时间为12小时。当然,也可以在12小时内,随意地预设引爆时间,那怕是几分几秒;那个机械记时表的反面,也是一个盖子,上面也有一个按钮,弹开反面的盖子后,里面就是机械记时表的时针、分针和秒针的拨动旋钮,实际上,就象普通闹钟的反面。手榴弹的末端顶部,是一个象墨水瓶盖子般的、可以顺时针旋开的金属圆帽儿,把金属圆帽儿旋开后,里面就是一个凸起的按钮,如果将按钮摁下去后,在第5秒钟的时刻点上,就会引爆那颗手榴弹!接近正确地说,那颗手榴弹是个半自动两用的家伙,既可以当定时炸弹用,也可以当手榴弹用。要命的问题,和接近准确的不可测因素是,因为,手榴弹是文革时军工厂造反派自制的,造反派是什么?乌合之众。自制意味着什么?我不说,你也明白。所以,那家伙在两用上都是不牢靠的,首先是,那个手榴弹把子底部的金属圆帽儿,它里外螺纹配合得不紧实,就是说,那个金属圆帽儿活摇活甩的,一付随时都要掉下来的样子。而且,更加可怕的是,摇动那个绿皮的东西时,里面那个凸起的按钮,就是摁下去5秒就可引爆的按钮,也在里面喀嚓喀嚓地晃动作响……那响声……那响声……”

“天啦……天……”

伍芳猛地扑在秦田怀里,两手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秦田又说道:

“更可怕的就是,那个机械记时表,有些时候,它就会无缘无故嗒嗒嗒嗒地自动走起来!”

“天啦……天……”

伍芳尖叫起来,两手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脖子,那样子,好象那颗手榴弹就要爆炸了,她要和他死在一块儿一样……秦田用手抚摩着她的头发,又说道:

“靳俊说,有一次,大家正在屋子里打扑克的时候,他无意中发现手榴弹的指针正在嗒嗒嗒嗒地转动,仔细一看,还差15分钟就要爆炸,吓得他尖叫着,赶紧叫屋子里的人四散奔逃,又打开后盖,才把指标拨到停止状态。类似的事情,后来又发生过几次。他也对那个绿皮家伙又怕又爱,下农村之前,根本不敢放在家里,只有悄悄藏在机关花园一个水沟的洞子里。知识青年下乡插队时,他是连哄带骗加上威胁,才把那颗绿皮的宝贝蛋玩意儿放在了我的行李里。上了船,揣在我的背包里,也是叫我两三个小时,要到厕所里去关死门把它拿出来看看,如果看见指针在转动,又教我怎样打开后盖,让指针停止转动,还特别提醒,如果时间实在来不及了时,就把它扔到河水里算刁球啦!于是,我就神经高度紧张地、一躺又一趟往厕所里跑……”

“打架王靳俊个子大,我打不过他,他就命令我,将手榴弹揣在了我的背包里。当然,我如果坚决不从他,他也拿我没有什么办法。最多,我和别人打架时他不帮手。对于那颗手榴弹,我也很矛盾,因为,无论当时从心理上,还是客观环境,手里拿着那颗手榴弹,对外,对自己内心,都是一个极大的壮胆的事情。例如,我们在陆阳县一带,每次打架到了亮匕首都还不能够吓退对方的时候,在最后一步,就将那颗绿色的宝贝玩意儿亮了出来。一般情况下,对方就都会触电般惊恐地雪亮了眼睛,张大嘴巴,顿时就一个个迅速地老鼠般逃窜得远远的。就是极少数手里有枪的家伙,看见了我们手里的那个绿皮宝贝玩意儿之后,最后,也只好和我们握手言和,说些什么’桥归桥,路归路’、’井水不犯河水’、’梁山泊好兄弟不打不相识’、’山不转路转,路不转水相连’之类的话,最后成为了朋友,或是各自走路了事。但是,反转过来,那东西揣在自己的背包里,又感到,它是一颗随时都会爆炸的不定时的炸弹,何况,那玩意儿活摇活甩,摇起来,里面凸起的按钮,还他妈喀嚓喀嚓作响,响声就让我随时想起,电影里定时炸弹慢慢移动的秒表上的指针,和嗒嗒嗒嗒发响的声音。那样的想法,让我在揣着那个绿皮宝贝玩意儿的整个时间里,都处于高度紧张状态。那个状态,紧张到让我呕吐了好几次……你记得,上次我们从法国回来,经过多佛尔海峡时,我呕吐的事情吗?在那艘叫做’海狗’的气垫船上,当我听到那种船在水上行驶时突突突突的声音,再看见蓝色海水翻着白浪时,我就想起来那一段经历……”

为什么我要单单摘录这一段呢?说实话,因为我至今都觉得这颗手榴弹还在我的背包里嗒嗒嗒嗒地响……

白桦简介:中国作家、诗人、编剧。在创作上,几乎尝试过所有的文学形式:诗歌、小说、电影、戏剧、散文等,均有结集出版。主要作品:长篇小说《妈妈呀,妈妈!》、《爱,凝固在心里》、《远方有个女儿国》、《溪水,泪水》、《哀莫大于心未死 》、《流水无归程》、《每一颗星都照亮过黑夜》;诗集《鹰群》、《孔雀》、《白桦十四行抒情诗》;电影《苦恋》、《最后的贵族》、《山间铃响马帮来》、《今夜星光灿烂》;戏剧《吴王金戈越王剑》、《远古的钟声与今日的回响》、《槐花曲》、《走不出的深山》;电视剧《阿桃》、《今年在这里》等等,大量作品被译介成多种文字。

 

莫言关于《阳光》的推荐语

       莫言 2004 7 12 北京           

川沙是谦谦君子,但在小说创作中却野心勃勃。这部《阳光》,就是明证。他试图用小说探索中国人的信仰问题,试图用小说解构历史并重新建设历史。于是,历史和哲学就交织在一起,波澜壮阔和柔情万种就融会于一炉,过去的痛苦与未来的焦虑就并存于文本之中。整部小说贯穿了川沙诗人的激情和美国诗人金斯伯格式的反叛。在人文哲理方面让人联想到昆德拉的《玩笑》、《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奥威尔的《1984》和《动物庄园》,车尔尼雪夫斯基的长篇《怎么办》,英国女作家伏尼契的长篇《牛虻》等小说里承载着巨大的思想内涵的作品。正如川沙所说,这部小说就是要让千百万念着“阿弥陀佛”的中国人知道世界上还有千百万念着“阿门”的西方人、人除了“托福”外还要有忏悔。如果说人的思想和信仰就是人的灵魂,则川沙的小说《阳光》是试图为后共产主义时期物欲横流拜金主义盛行的中国人招魂。一本书本不应该承担这么多,但偏偏承担了这么多,这也是我推荐这本书的重要理由。

莫 言 中国作家。
  莫言,原名管谟业,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2012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 第一个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中国籍作家。毕业于解放军艺术学院文学系,于北京师范大学鲁迅文学院研究生班获得硕士文艺学学位。获得得中国“大家文学奖”、 “冯牧文学奖”、 “法兰西艺术与文学骑士勋章”等奖项。主要作品:长篇小说《红高粱家族》、《天堂蒜薹之歌》、《十三步》、《酒国》、《丰乳肥臀》、《檀香刑》、《四十一炮》等九部,中篇小说《透明的红萝卜》、《爆炸》、《欢乐》、《三十年前的长跑比赛》等24部,短篇小说《枯河》、《白狗秋千架》《拇指铐》等80余篇,还有剧本、散文等多部、篇。大量作品被译介成多种文字

 

哈金关于《阳光》的推荐语

哈金 2004 8 18 美国波士顿大学 

《阳光》是一部雄心勃勃的小说。它力图通过一个爱情故事来描述中国人精神上的创伤和衰落,从而走向文学固有的领域–人的心灵。 自八十年代以来,中国大陆文坛充满了写肉体和写古人的作品,使文学失去了分量,使作家无足轻重。从这个意义上说,《阳光》是积极入世之作。川沙的文笔富有激情,浪漫多彩,为读者展示了血腥而又绚烂的世界。

哈 金 美国作家、诗人。布兰戴斯大学(Brandeis University)博士。曾任教于艾莫里大学(Emory University),现为波士顿大学教授。曾获 1999 年美国“国家书卷奖”、2000 美国笔会/福克纳基金会所颁发“美国笔会/福克纳小说奖”,为第一位同时获此两项美国文学奖之中国作家。主要作品:诗集:《于无声处》(Between Silence)和《面对阴影》(Facing Shadows);短篇小说集:《辞海》(Ocean of Words)、《光天化日》(Under the Red Flag)和《新郎》(The Bridegroom);长篇小说《池塘里》(In the Pond)、《等待》(Waiting)、《疯狂》。

 

 

主要人物表

 

秦 田:中国留学生,英国伦敦大学国王学院(King’s College, University of London)物理系博士后研究生;

伍 芳:台湾留学生,英国伦敦大学玛丽女王学院 (Queen Mary’s College, University of London)文学系博士研究生,一个美丽性感家庭富有而又西化的女中之皇,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徒;

邹瑛子:中国南方巴京市无业女青年,原名邹雪梅,是一个不到两岁时就因为文革的政治原因失去亲人被寄养在别人家里的孤女,一个流落风尘的绝色女子,一朵上帝垂怜的小野花;

白 雁:台湾留学生,英国伦敦大学国王学院(King’s College, University of London)药剂系女博士研究生,一个害单相思的多情女子;

秦 清:秦田之父,中国南方巴京市市委常务副书记,功勋卓着的共产党开国战将;

林 伊:秦田之母,中国南方巴京市妇女联合委员会主任,烈士之女,其父母为延安时期中共高级知识份子,后牺牲在国民党监狱;

梅玉环:秦清之保姆及情妇,一个曾经是国民党长江航运公司美孚号轮船船长之五姨太的天生丽质流落风尘的漂亮女人,虔诚的天主教徒;

邹知远:中国南方巴京市档案局局长,身经百战的正直军人,在中国的文化大革命运动中因为保护秦清而被抓进监狱而神经错乱;

沈丽娟:邹知远之妻,中国的文化大革命运动中因丈夫被抓进监狱,自己又被造反派强奸而含恨自尽;

邹雪妮:邹知远之长女,文革中巴京市的红卫兵和校花,在文革的武斗中被炸弹炸瞎了一只眼睛和炸掉了一只胳臂;

米约翰神父:英国伦敦英华天主教堂(London Ascension Chinese Catholic Church)神父,一个北洋军阀时期出生在中国福建的英国传教士家庭的天主教徒,他的母亲是中国福建人;

黑袍神父:一个中国的文化大革命运动中,在巴京市的圣威尔福德天主教堂门前上吊自杀的中美混血儿的天主教神父;其父为北洋军阀时期死于长沙农民暴乱的清朝末期到中国传教的美国传教士,其母为上海的天主教徒,他名叫沙圣焕,他是梅玉环的情人;

段 勇:秦清之警卫员;

雷杰贵:秦清家炊事员,秦清之身经百战出身入死杀人如麻之老部下,原山西五台山和尚;

郑 毅:秦清之司机,文革期间被造反派刺伤;

范汉章:秦清之秘书;

薛家伦:文革中欠有血债的靠造反起家的巴京市市委副书记;

薛 李:薛家伦之子,一个无法无天的纨絝子弟;

靳 俊:秦田的中学同学,陆阳县白马区金龙公社水田大队麻柳湾生产队知青,死于文革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时和农民的械斗中;

伍 原:伍芳之父亲,原国民党中将级军长,六十年代中退出军界后任台北太平洋银行董事长;

沈 鹏:早期台湾驻英国办事处武官,伍原之战友;

程丽蕴:沈鹏之妻,伍芳之乾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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