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清寺人民小学是巴京城出名的两所干部子弟校之一,另一所是鹅岭山八一小学。前者是地方干部子弟学校,后者则是军队干部子弟学校。就资格和历史渊源,三清寺小学都更老牌于八一小学。三清寺人民小学国共内战初期由人民解放军始建于河北邯郸,名字叫晋冀鲁豫军区干部子弟学校,人民解放军进城后,改名为西南军政干部子弟校,到金焱上学的时候,学校已经改名为三清寺人民小学。三清寺人民小学又是西南军政干部子弟小学,因此,这所特殊的小学除了校园位置地处政府要地、校园占地宽阔外(一墙之隔是相形见绌的巴京市第六中学其校园几乎不及三清寺人民小学面积的一半。),学校的建筑,教学楼、城堡式住校生宿舍、食堂、风雨操场、足球场等,无一不是按照苏联莫斯科、彼得堡等城市沙俄时期古典建筑样式构建,整个学校顺嘉陵江南岸山顶由红色砖墙围绕,里面几乎就是一座宫廷式的大花园。校园里的房屋、教具、桌椅凳柜、体育设施、盥洗、餐饮卧具等等一应铺陈,虽说不是什么“鼎铛玉石,金块珠砾”,但是和巴京城里其他任何小学、中学乃至大学比较起来,可以说是条件优越到无可比拟的地步。 学校大门位于三清寺五星路口,准确位置在中山路通向曾家岩入口两百米处马路北面。出门两三百米范围内,电影院、百货公司、邮电局、电信局、书店,医院,水果铺和糖果铺等一应俱全,顺了中山四路大门一侧向东依次是桂园(毛泽东在巴京谈判时驻地)、巴京城求精中学校、中山四路小学、市团委(国民党陪都时期市长潘文华等军阀公馆)、戴笠公馆 、周公馆(抗战时期周恩来驻地)等。三清寺小学大门斜对面就是市委机关二号门。学校大门入口处是一条15度斜马路,马路两边是花园和墙壁,顺马路50米左右再向东50米处,朝西南顺45度石梯上去30米左右,是第一教学楼,第一教学楼和第二教学楼相同,均为青砖红瓦,楼上楼下各四间宽大的教室,教室外,是一排巨大四方形砖柱下的内走廊,第一教学楼坐西向东在一山坡上,朝东500米的另一山坡上是第二教学楼,中间的山洼处是一篮球场,篮球场有巨大天棚,天棚上是两排吊灯,被称为风雨灯光操场,风雨灯光操场向南是一足球场,足球场东面尽头是并排两个网球场,再向东一个斜坡上是和求精中学相隔的砖墙。两栋教学楼之间的风雨操场北面是三级坡度依次向上的平坝子,第一二级之间高度差不多分别是三米和四米,两个平坝子面积都不太大,形状也不太规则,面积可能和一个篮球场差不多,地面就是泥土,有些地方铺石板,平坝四周是桉树、黄桷树和法国梧桐,坝子上平时长满了杂草(时常要叫学生去拔草),坝子上面分别是几个水泥乒乓球台、单杠、双杠、木马、撑杆跳高的沙坑、跳远的沙坑、两三架秋千、滑梯等少年儿童玩耍和体育锻炼设施。第二级和第三级之间是一几乎五米高七八十米长垂直的石壁。石壁由青条石垒成堡坎,堡坎上苔痕斑驳、野藤悬垂,石缝里长满了苔藓和蕨类植物,(春末夏初,男孩子们就在堡坎的石壁上攀爬,在那些石松、卷柏、节节草、金毛狗、蜈蚣草、一支箭等蕨类植物里抓蟋蟀、蚱蜢们,而每年,总有几个倒霉的家伙从那上面摔下来,并被送到学校医务室,甚至送到外面的医院里去包扎伤口,打破伤风针……)。石壁上面是一条石板路,石板路南面靠悬崖一边是齐腰高的绿漆铁栏杆,石板路另一边是一排茂密的夹竹桃,石板路西头走到第一教学楼和总务处兼校长办公室(学生最恐惧和害怕的地方。校方对受处罚学生宣布记小过,记大过、班前警告、年级警告、学校警告、直至开除学籍等系列精神刑法行刑的法场!被布哈宁多次歇斯底里地咒骂,并称其为”渣滓洞”。)石板路东头走到第二教学楼和第二教学楼前面的公共厕所(文革期间,花云在那里面一脚踢翻了正在拉屎的李校长,布哈宁和饭巴砣等家伙曾经在夜晚趴在女厕所一侧外面斜坡上的夹竹桃林子里,通过地面的百叶窗,偷看女生晚自习后撒尿。然后,将其淫秽图画涂抹在“城堡”的寝室墙壁上。),石板路靠近西边的北侧是一排四间平房的教师办公室,教师办公室黄墙黑土瓦,那是学生们次等惧怕的地方(被布哈宁称为“白公馆”),因为罚站、罚跪、罚抄书抄作业、没收弹弓(用于夜袭)、纸火枪(用于吓女生一跳)、纸火(纸火火枪的子弹)、鞭炮、胶泥(用于恶作剧地放在板凳和椅子上,受害者站起来后,屁股上顿时就变得花花草绿绿)、小人书(用于上课不用心)、香烟盒(用于赌博)、糖果纸(用于赌博)等等的地方,金焱有一次和饭巴砣翻墙出校门,在外面的合作电影院门口卖了冰糕回校后,就被祝明贵老师没收,直到两天后,才叫他们去喝那已经变成了温甜水的冰糕,还算是祝明贵开了恩德!)。石板路东面的北侧,是一排五间平房的教室(下一章故事发生的地方,当时是学校四年级甲、乙、丙、丁、戊五个班上课的地方。)。那一排教室被称为学校的第三教学区。第三教学区朝北前面是洋灰土的平坝子,平坝子供学生课余时间做课间操和运动玩耍,平坝子周围是一排槐树,再前面是花园,花园尽头是住校生食堂和厨房,食堂北面是靠近嘉陵江岸边山崖的红砖围墙,围墙里面顺墙壁是一圈法国梧桐(在嘉陵江北岸用望远镜看这所学校,实在是美丽得几乎像俄罗斯普希金市的沙皇中学。)。实际上,整个三清寺人民小学、和东边隔壁的求精中学、两所学校的围墙内侧、全都是间隔五米一棵的法国梧桐,红砖墙上衬着排排白一块绿一块发杈的树干,墙头上依次覆盖着朵朵淡绿色树冠,墙壁延伸到那里,这景象就延伸到那里,就像女人衣裙上的饰带,甚是好看。最后,在整个四方杂处的巴京老城,在石板路、洋灰马路、柏油马路,在花园小径、洋房四周,生长得个经纬交错、满天满地都是,让进城的人们、特别是那些见惯了当地松树、柏树、桉树、洋槐、柳树、苦楝子、泡桐、构树、桃树、李树、桑树、满山满坡的黄桷树等等土树的乡巴老儿们,就像见了高鼻子蓝眼睛的洋人一样,惊看得只差眼珠子没弹出来。巴京,蜀京、乃至于整个中国京津沪、南京、西安、广州等等大城市里的马路两旁,都是这般景象。但是,深究细想,这好看里也有些恐怖,因为相反的情况就是,洋人们在传播他们的文化和习俗的同时,不经意地,也将中国的蟑螂、蚊子、臭虫甚至鲤鱼反转过来传播了过去。世界各国之间有害生物的相互侵犯比比皆是,金焱曾经在档案馆翻查过民国时期、甚至满清时期相关的报道,在那些发黄的报纸堆里,实际上早有很多这类的消息,金焱在社科院和同事们每谈及西学东渐的时候,总爱拿来开玩笑举例的几条消息是:
据民国时期某年某月某日路透社芝加哥某版头条消息报道,美国和加拿大的科学家警告称,亚洲大鲤鱼可能自南方侵入北美洲中西部的五大湖区,对五大湖的生态系统构成威胁。科学家们担心这种大鲤鱼会破坏五大湖区的生态系统,威胁当地2000万人的饮用水源。
据清光绪24年某月某日英国利物浦广播公司的报道称,有关清国毛蟹入侵的研究结果已在荷兰学术期刊《生物入侵》的最新一期上发表。标题为“远洋轮携带蟹卵,清国大闸蟹入侵英国”的文章称:英国纽卡斯尔大学的研究人员近日发出警告,一种来自清国的毛蟹在英国大量繁殖,对其河岸生态平衡构成严重威胁。这种毛蟹称为“清国绒鳌蟹”,俗名“大闸蟹”,这种蟹的繁殖有可能导致一些本地生物绝迹,其情况就好像当年从美国引进灰松鼠导致英国本地的红松鼠几乎绝迹一样。
据清光绪30年北平《华北晨报》某月某日,标题为“阻击生物入侵:朝廷打响‘大清国民战争’”的头版头条文章报道:“大清国是遭受外来生物入侵最严重的国家之一。从水葫芦、水花生,到食人鲳、红火蚁,大清国民对生物入侵的故事,如象庚子年义和团事件中的‘八国联军攻打北京’和去年的《辛丑条约》一样不再陌生。目前,入侵我大清国的外来生物有400多种。国际自然保护联盟公布的100种最具威胁的外来生物中,我大清国有50余种。据不完全统计,我大清国11种主要外来入侵生物每年造成的经济损失达白银1亿2000万俩 。”‘“四亿五千万国民战争’与朝廷行动”本报联合在北京的《黄河晚报》、《北京万国公报》、《大京报》、《长安日日报》等三十余家报刊…… 发动一场“大清国民战争”——将外来入侵生物灭毒除害试点行动的规模从光绪28年的“一省五县”扩大到“十省百县”,群防群治,集中灭除紫茎泽兰、豚草、红火蚁、水花生、少花蒺藜草等外来入侵生物。
三清寺人民小学是苏联、或者说是俄罗斯大国沙文主义建筑文化形态在中国内陆山地的扩张,求精高级学堂中学是美国基督教文化在中国长江上游重镇的延伸,俄罗斯夹在西欧和东方的亚洲之间,在文化上是东西兼得、而美国则基本上在主流文化上是根源于大不列颠国的盎格鲁萨克逊文化,但两者都有西方拉丁文化的影子,就是说,大国沙文主义的东正教也好,穿越大西洋的风浪由五月花号轮船带到美国的新教也好,都在源头上和罗马教廷梵蒂冈的拉丁文《圣经》相关联。据老年人说,这既叫法国梧桐、又叫悬铃木的的落叶乔木怪物,叶子手掌般大,形状像鸭脚板、果穗呈球形、开淡黄绿色花,树干颜色就像白癜风那样、淡绿淡白,东一块、西一片,主要用来做行道树,是外国传教士从下江和广州移植过来的。在光绪十二年(1886),巴京教案[1]发生的时候,巴京高地已经有英、美、法等国的十来座教堂,教堂四周到处都是法国梧桐,然后,从教堂里走出许多动不动就在胸前划十字的天主教徒,阿门阿门的声音传到那里,那里就长满了这白癜风般的树干、淡绿色树叶的东西,把巴京山地特有的土黄桷树都逼到山坡上,悬崖峭壁、阴暗潮湿的河道、和佛、道教寺庙周围。这法国梧桐究竟是什么时候进入中国、又被移植到巴京来的,没有那个人能够准确地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在巴蜀大学中文系念书的时候、毕业后分配到巴蜀省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期间,金焱都做了些认真地研究,黄桷树是不是从印度来的?《西游记》和《高僧传》里,大唐高僧玄奘去西天取经时,有没有相关的记载?从意大利马可波罗之后的西方传教士除了带来《圣经》、十字架、阿门、和代表西方文化的希腊式、罗马式、拜占庭式、哥特式、巴洛克式、新古典和文艺复兴式建筑的教堂、使馆、别墅外,是不是同时带来了法国梧桐?总之,这法国梧桐在金焱看来是西学东渐的一个历史学意义上很有特点的活化石。当然,后来,当金焱在伦敦和巴黎见到那些树干有三四人合抱般粗的法国梧桐时,才感觉到,在家乡见到的那些法国梧桐,最大的岁数,也不过百年左右,就是说,充其量算是属于“近代课题”。 学校致高点是一沙俄城堡型住校生宿舍,它是三清寺小学最为得意和贵族化的地方,被布哈宁、饭巴砣、金焱一帮家伙称为“城堡”。“城堡”围绕在一片绿色树林中。“城堡”南面正门外是布哈宁所说的“白公馆”、东面则是住校生食堂。站在“白公馆”外面的花园朝北看。“城堡”南面入口处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浅黄色的哥特式和新古典式混合的双塔对称城堡型的正面。白天看上去,“城堡”有些像电影《安娜。卡列尼娜》里,莫斯科官僚卡列宁上班的沙皇政府豪华办公楼的外景。而在夜晚,如果你身处那里,会感觉到,将莎士比亚《王子复仇记》开场哈姆雷特和父亲亡魂在艾尔希庐城堡露台见面的一幕搬到那里去演出,完全不需要布景。“城堡”进门的正面是一座花园,由两侧对称的石阶逐级向上到达门口的平台,平台正中才是双开的大门,都铎式的拱顶上方的门楣上,是由东向西一排凸起的石雕五角星,在最高处拱顶点的冠石顶部,是一伸向天空碗口粗的白色旗杆,旗杆上,终年四季都高高飘扬着一面五星红旗。都铎式拱顶下方,是两扇巨大的黑色铜皮包边木门,木门的门缘线均由欧洲古典凹凸两式花叶图形藤条状饰带扭合组成,其造型及图案花饰曲线,隐约保留欧洲教堂那些盛饰式时期遗留下来的封建制度及资产阶级文化的痕迹,似乎将被上方代表无产阶级专政的五角星和飘扬的五星红旗扫除干净,然而,却在纯美感的形式下,保留下来了所谓劳动人民也舍不得去掉的残迹部分。这个城堡大门的整个存在,就有些像共产党多数男性高级干部一样,他们多是些纯正的共产主义马克思列宁主义的信仰者,他们的生活观念是俄罗斯斯多葛派自虐式的,他们的穿着俭朴、视金钱和一切物质享受为粪土,而他们的配偶,他们苦苦追求,梦里的安琪儿——爱人,作为女性,他们在内心里却希望她们是地主资产阶级家庭出身、且要漂亮,而且是越资产阶级、越漂亮、细皮嫩肉,才越符合他们内心的理想化形象和满足其虚荣心!而她们呢,她们的穿着打扮也在暗地里追求所谓封建主义、资产阶级的一套,她们是物质生活的暗中追求者,因为,她们不仅要满足自己,更要满足他们,还要满足还在子宫或者肚子里的下一代。前者是社会的、先进的、或者是试验的、冒险主义超现实乌托邦的部分,且是符合男性冲锋陷阵在前、多少有些理念或概念化的部分,而后者则是保守、本质,代表人类社会学里繁衍、接续宗族社稷香火血脉的实实在在部分。于是,这共产主义主义式的夫妻产生的果实,就恰似这道大门一样,代表了过去的封建主义、资产阶级和现在的社会主义、共产主义,落后和先进,保险和冒险、虚和实等等在哲学意义上是矛盾的对立统一体,或者说,在宗教上是阴阳结合、今世与来生相连接的东西。相映成趣地,从这道大门里走出来的城堡里的少男少女们,正好恰似这道大门,从产生时,就铸造成了两种对立而又统一、或者说是前后接续的东西的混合体。正门两侧左右尖塔型建筑是东楼和西楼男女生宿舍的南侧面,它们和夹在中间的正门处的凹处构成坚实的正面,远观之下,俨然一座U字型巨大建筑,它坐落在嘉陵江南岸山顶三清寺嘉陵江大桥南桥口处,在晨曦和夕阳西下时分,沐浴在一片淡金色的红光中,让人看上去甚是雄伟庄严,在中国建筑学风水观看来,真是一衣带水,通流东方,远贯太平洋,融入环球世界……事实上,共和国的好几个后来震惊世界的人物,都出自这座城堡建筑的大门……“城堡”内,西楼是男生宿舍,东楼是女生宿舍,两楼造型完全相同,浅黄色的墙壁,红色洋瓦,长约200米、宽50米左右,高三层,外门和窗户一律为沙俄城堡式的葱形拱顶、或少量的英国都铎王朝时期拱顶,门柱、底楼靠花园的柱石走廊,里面的楼梯扶手廊,均为文艺复兴时期各式简练的曲线形栏杆柱、一楼为嵌铜线水磨石地盥洗间、洗衣房、浴室、杂役间、开水房等。二、三楼为宿舍,宿舍全部为楼板结构,寝室里是清一色的涂了透明清漆的松木床,木床四周有护栏,一侧的护栏有一入口处,一肩宽的入口处没有护栏。暮鼓晨钟由电铃声代替。金炎进校前的五十年代,曾经发生过学生被粗暴的保育老师虐待事件。调皮捣蛋的学生半夜三更打电筒在宿舍里打架,在寝室雪白的墙壁上,用彩色蜡笔画老师的漫画和女生的淫秽图画,被穿军便服的老师抓住后,使军用背包带捆绑起来,用军用皮带、或者是北方人的圆口老布鞋抽打,老流尿们被半夜从被子里拎起来,只穿单衣在寒冷的走廊上罚站,面壁罚跪等等,情景的阴森恐怖,几乎和19世纪英国教会学校里那些故事别无二致。和英国勃朗特三姐妹、狄更斯、威廉·麦克皮斯·萨克雷(William Makepeace Thackray, 1811-1863)以及托马斯·哈代等小说家笔下描述不同的地方,只不过是修士修女教袍和人民解放军军便装的不同,语言相异、头发眼睛肤色各一,剩余的,还不都是人类的情感和秉性。凡是那里出来的住校生,上自后来中国的几位最高领袖的子女,下至一般老百姓,都领受过那里的感受和滋味。当然,那滋味除了严酷外,也包含了高贵。东西两楼相距100米。南北端首是相同的两排平房,平房红瓦黄墙、两头顶住东楼和西楼,这头到那头,几乎是一个篮球场的长度,于是,东西两楼和南北平房正好是一个长方形的四边,构成这城堡的四面围墙。城堡中间是花园,中间有石板小径。从空中俯瞰,平面图的布局像是俄罗斯普希金城里的沙皇中学。相当一段时间,学校里的老师都是由说北方话穿军便服的男女军人担当,管理及其严格。一到周六下午五点,住校生离开校门返家时,或者是星期日礼拜天黄昏返校时分,学校门口三清寺大街柏油马路两边的法国梧桐树下,就停满了苏联、波兰式小轿车、美式吉普车和顺到远处角落排排的黄包车。车子的喇叭声,黄包车夫的吆喝声,小贩的叫卖声,(夏天是“冰糕凉快——冰糕!”“卖茶、卖茶、卖老鹰茶、苦丁茶、沱茶、花茶、卖茉莉花茶哟——”,冬天是“卖豆腐干、豆腐脑儿、豆腐果、金钱豆腐、卖二面黄豆腐、卖麻婆豆腐哦——!”、“卖炒胡豆、炒豌豆、卖椒盐炒花生、椒盐炒瓜子、五香瓜子、卖糖炒板栗哦——”,春秋则是“卖鸡脚板、鸭脚板、鸡翅膀、鸭翅膀、卖盐茶鸡蛋哦——”)顿时鼎沸成一片。马路两边的“老东明”食店、“九园”食店、“三清寺茶店”、“三清寺旅馆”、三清寺转盘五角星路口(比十字路口还多一条路口)一带的“合作电影院”、工业展览馆、糖果店、杂货铺、理发店、新华书店、文具店、邮电局、电信局、水果店、百货公司,在那些店铺门前高声叫卖飞奔乱窜的小商小贩,提着篮子和各式箱包在店铺门外进进出出的背了书包的男女儿童,牵着他们小手的父母、保姆、司机、秘书、警卫、伙夫,好一派红尘滚滚和平温婉的生活景象。那些孩子的母亲,她们的丈夫有些也许是真正的泥腿子土八路出身,但是,她们,虽说不一定都是什么“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族”的真正贵族,却几乎都是些旧社会达官贵人的千金,或者地主资本家买办的掌上明珠,但是,又因为时代的变迁,她们不得不“无产阶级”地穿上了军装、列宁装、中山装,虽然脱掉了西式洋装中式旗袍和高跟儿鞋,却抹不掉满脸的脂粉气和眼波里的娇贵。于是,这群女人又呈现出一道特别的时代风景。那时,一切便都忙碌生动起来,满街的生意顿时就比平时要红火沸腾三五倍……由此一景,可见这所小学的非同一般。学校的学生分走读和住读两种。走读生每天回家。住读生则在学校住校,星期六下午回家,星期日晚上返校。金焱和布哈宁的家都在市委机关大院,三清寺小学的校门和机关大院的二号门几乎就是隔条柏油马路一个斜对门,从教室走到家也不过就是十分钟的事情。金焱是住校生,布哈宁是走读生。金焱的父亲金通远是副市长,布哈宁的父亲孙大章是市委副书记,级别相同,但是,两家的生活态度及对子女的管教方式不同。正式上课前,走廊上的电铃要响三次,第一次是预备铃声,第二次是准备铃声,第三次就是正式开课的铃声。第三次铃声响完后才进教室,你就算是迟到了。金焱记得,在四年级甲班第一次见到布哈宁时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