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蓝花旗袍》正文28——第三卷 孽缘(一)第八章 朝天门渔公大酒楼

明朝洪武帝朱元璋时期,巴京指挥使戴鼎修巴京城,利用南宋嘉熙时期的巴蜀行政最高长官制史兼知巴京府彭大雅为抗元保宋所筑之老城旧址砌石。按清代乾隆《巴县志》记载:“明洪武初,指挥戴鼎因旧址砌石城高十丈,周二千六百六十丈七尺,环江为池,门十七,九开八闭,象九宫八卦。朝天、东水、太平、储奇、金紫、南纪、人和、凤凰、太安、定远、洪崖、西水八门闭。”而长江和嘉陵江上的纤夫嘴里唱的船工号子说到巴京的城门,则是通俗如儿歌和民谣:

               水码头要数巴京城,开九门闭八门十七道门。

               朝天门大码头迎官接圣,千厮门花包子雪白如银。

              临江门卖木材树料齐整,通远门锣鼓喧天抬死人。

               南纪门菜篮子涌进涌出,金紫门对着镇压台衙门。

               储奇门卖药材看病医人,太平门摆的是海味山珍。

               东水门有一口四方古井,正对着真武山鱼跳龙门。

 

明初戴鼎扩建巴京旧城时,按照九宫八卦之数建造的十七座城门,其中,规模最大的一座城门就是朝天门。朝天门位于巴京山城一座桑叶形半岛的朝向东北方向的叶尖处,半岛被长江和嘉陵江两江南北两边合围在中间,汇合处正好就是朝天门。朝天门是巴京山城水上门户,它襟带两江,壁垒三面,地势中高,两侧渐次向下倾斜。

朝天门城门上,原来书写着“古渝雄关”四个大字。因为朝天门随东流长江,面朝天子帝都南京,因此,就在朝天门迎御差,接圣旨,”朝天门”就因此得来。朝天门两江汇合处三面的石壁上,藤萝垂青,黄角树穿岩抱石,绿茵融融。崖边古亭飞阁临江。码头处,两排石阶,从天而降,直抵河岸。初夏仲秋,嘉陵江水绿,扬子江水黄,黄绿两色水混色相交于朝天门江面,是时,江面浊浪翻卷,激流滚滚,漩卷起“夹马水”如野马狂嘶奔蹿。右侧长江和左侧嘉陵江水混合后,声势更加浩荡,穿三峡,通江汉,一泻千里,流向东方。朝天门地扼黄金水道要冲,为巴京主要交通枢纽之一。人民解放军进城后,码头一再扩建,沿两江纵深排开。客运大楼拔地而起,客货缆车分道直通江边。两江索道,凌空飞渡,左右穿梭;江面客船货轮,铁驳木舟,鳞次栉比,此静彼动,甚是好看。

朝天门渔公大酒楼位于朝天门码头稍靠嘉陵江一侧南岸山顶上,和旁边山顶、山腰的几家酒楼、茶楼以及附近的银行、旅馆、轮船公司大楼、航运旅游公司大楼、电讯大楼等建筑一样,楼顶和门楣都挂满闪烁的霓虹招牌和广告,那些闪烁的霓虹又和江面上、码头上停靠的轮船上闪烁的灯光浑然一体,形成一道特别好看的夜景。

朝天门渔公大酒楼是一栋五层楼的中西合璧老式酒楼,酒楼正面坐南朝北,绛红瓦屋顶、乳黄色外墙的酒楼一至四层为旅馆,五楼为饭店。五楼饭店右手朝东面均为宽大的落地窗,落地窗外是宽大的阳台,阳台上有宽阔的遮阳篷,红蓝白三色遮阳篷下面,用屏风隔成一间间包间,状若一间间望江亭。在阳台上可以远眺两江会合处壮丽的景致:那些码头上停靠的巨型轮船,嘉陵江靠近和长江汇合处南岸靠江边公路上拥挤的无轨电车,江边排成一排的驳船,岸上装满货物的各式车辆,江面上行驶的船只,码头上蚂蚁般川流不息忙碌的的人流,灯光下他们拖着的影子,手里挎着提篮的买花姑娘,路边小摊上吆喝叫卖的小贩,空中滑动的缆车,几乎45度斜坡超长的、从码头顺坡直下延伸到江边的石梯,石梯上来往的旅客和搬运着货物的工人等等。如此一个忙忙碌碌、古老而又现代、纷繁而又杂乱、死气沉沉而又朝气勃勃的巴京山城,就在人们的眼前飘飘忽忽、如梦如幻地生动起来……

入夜,在那里可以观看两江会合处美丽的夜景,那些和夜空中银河遥相呼应闪烁如繁星的万家灯火,波涛上反射、漫射和闪动着月光、星光和灯光的浩荡江流,让人有恍若仙境的感觉。

一行人乘电梯来到五楼的饭店,出了电梯门,便见通往饭店大厅的过道灯火通明,身着各色鲜艳丝绸旗袍的迎宾小姐站立过道两边,小姐和小姐之间间插一个个上面垂挂着红绸金字绶带半人高的花篮。来到饭厅门口,头顶,斗大的“渔公大酒楼”红底金字扁额悬挂在门楣上方。店堂里,香味四溢,气氛豪华,宽敞明亮,热闹非凡。地面是红色的地毯,圆桌上都铺着白色的桌布,桌子边全是带丝绒坐垫高靠背的中式红木椅子。贴着壁纸的墙上,店堂中间的几根四方型的柱子上,到处都是漂亮的壁灯和名人字画,屋顶悬挂着水晶大吊灯,店堂门口左右两侧,摆放着几个硕大的长方形玻璃鱼缸,里面是些游来荡去的各类鱼、虾、龟、鳖。史雅琴上去和门口的服务员嘀咕了一阵,便由服务员将他们领了进去。目光浏览一阵,便选了朝东的两个阳台上的包间。再由史雅琴安排,将大家分为两桌,每桌占一个包间。因为客人和演员不熟悉,就将在北京待过的高林导演、在上海待过的夏玉安排在客人一桌,其他的演员在另一桌。

就坐的时候,史雅琴迟疑了好一阵,虽然心里不舒服,但是,看着金焱对夏玉明显有意思,于是想到不如干脆做个顺水人情,就把金焱安排在了夏玉的邻座。

史雅琴和司机先在桌子边坐下来,开始唧唧咕咕说着什么。不到一会儿工夫,桌子上已经有人端来几个青花白瓷茶壶,又递过来几册印刷精美的菜单,史雅琴接过菜单,顺手就递给司机一份,再将剩余的几份递给旁边的人,大声说道:

“大家就坐,看好菜单,各自点菜,喜欢什么点什么,不要客气,剧团办招待,迎接上级领导视察,同时犒劳我们剧组!”

那样说着时,她就拿起桌上浆过的白色餐巾,在手上揉了几把,将一头的巾角塞在自己的衬衣领口里,又示意身边的服务员给旁边的人添茶水,再嘻嘻哈哈笑着说道:

“嘿——高导!你和马佳,你们,你们都是北京来的,又都是戏剧专家,你们自己谈话,不要见外。金功和梁纯,你们两个是当官的,和我们这些老百姓没有什么语言,你们两位官太爷就自便了,自便自助,边谈边吃。夏玉和金焱,看来……嗯……看来,你们两个都不需要我来说什么了,你们金童玉女,嘿嘿嘿……我这个玩笑可能有点开得太大,你们不要介意,我是个大炮,哈哈哈……有啥说啥,有口无心!哦——今天,今天是有口有心哦——哈哈哈……等会儿喝啤酒、红葡萄酒,茅台,来个一醉方休!哈哈哈……大家自便……那时候,就是有口无心、满嘴胡言乱语了,哈哈哈……”

大家七嘴八舌地将菜点好,旁边一个穿玫瑰色西装、白衬衣领口扎黑色蝴蝶结的年轻女服务员在一张纸上,一一用圆珠笔记下来,便转身送去了厨房。不一会儿,两个穿灰色工作装的女服务员推着一辆不锈钢餐车过来,便由他们往桌上摆上来每人一小碗川味凉面和川北凉粉,再端来一些下酒菜如:灯影牛肉、辣子鸡丁、白市驿板鸭、脆皮鸡、干煸辣子鸡、红油耳片、凉拌豇豆、泡椒黄辣丁等等。

又叮叮当当摆上来一些高脚酒杯、细小的青花薄瓷酒杯和塑料啤酒杯,再拿来两瓶红葡萄酒、两瓶茅台酒、好几瓶啤酒。于是,大家开始碰杯,饮酒,渐渐热络起来。

跟着又上来一道道的什么宫保鸡丁、糖醋脆皮鱼、麻婆豆腐,鱼香茄子、口袋豆腐、南乳排叉、回锅肉、珍珠圆子、鱼肉芝麻饼、五更肠旺等等。这些菜肴都盛在一个个椭圆或圆形的青花白瓷碟里,再一道道在圆桌中间慢慢旋转的玻璃圆台上添加上来。

三个穿玫瑰色西装、白衬衣领口扎黑色蝴蝶结的年轻女服务员在饭桌边有些神色怪异地转了两圈,大概是认出其中的几个演员,便一个个样貌娇憨的脸上笑得唇似绽桃般溜了出去。一会儿,就将一个穿深蓝色西装、白衬衣领口扎金红色蝴蝶结的漂亮中年女主管叫来。女主管一来到饭桌面前,便一张脸笑得嘴巴裂到耳朵根,大声地向他们嚷嚷道,她看过他们演的什么什么,又说,这张桌子上,前不久,那家那家电影制片厂的哪个哪个又是哪个名演员还在这里吃过饭,她那样说的时候,旁边就又围过来好几个男女服务员,象观看什么人物似的仔细地一个个看着他们,嘴里还在相互说着什么。后来,女主管看那样子不太好,觉得这样围观食客恐怕是不太雅观,便将她身边的那些服务员遣开去,再转过身来,亲自向史雅琴推荐他们的菜肴。过分殷勤的女主管有些饶舌的在那里介绍着正在端上来的艄公号子鱼,她说道:

“这道菜名字叫艄公号子鱼,是我们酒楼的招牌菜,艄公号子鱼这道菜是长江三峡拉船的艄公们最喜欢吃的菜……嗯……这道佳肴原料主要就是:胖头鱼、苕粉、青椒、小米辣椒。胖头鱼是什么鱼呢?嗯……这个名字是巴京人的俗称,它正式的名字叫鳙鱼,也就是有些人说的花鲢鱼。嗯……花鲢鱼其实就是一种鲤鱼。胖头鱼个头很大,它身体侧扁,有些可以长到1米多长,重达45公斤……嗯……胖头鱼的样子背面暗黑,有不规则小黑斑。头大,口大,眼在下侧位。这道菜的做法是:把胖头鱼宰杀后,去内脏洗净,将苕粉泡好放入盘内垫底,再将鱼头鱼尾切下放在盘两端,鱼肉切片摆在中间,放进蒸笼约蒸8分钟至鱼头熟时取出,撒上青椒、红椒圈,淋少许热油鱼汁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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