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绿色的裙子
绿色的裙子
绿裙女人
你是田野和森林
那么的丰饶
果实累累
月光流淌尽阳光
欢宴孕育
你覆盖你的男人
田野和森林
土地在你的许愿里燃烧
夜地
燃起冲天的火
你是火里的火
你是地里的火
你是岩石里的火
你是水底的火
你是你男人身子里的火
你是火精
你覆盖在
绿色的裙子里
秋天
田夜里果实累累
森林里百兽唱
绿色的裙子
绿裙女人
绿色的女人
唱
绿色的歌
洋洋得意在
绿色里
你沉醉
你沉醉在你丰饶的丰腴里
喜悦又惶惶
不知那一天
火山喷发
你的面前是一扇寂静的门
你在门外
The Green Skirt
The green skirt,
the green-skirted woman,
you are the fields and the forests,
abundant and rich,
with clusters of fruits hanging from trees.
Moonlight flowing into sunlight,
banquets giving birth to joy.
You cover your man,
the fields and the forests.
The land burns in your promise.
In the deep of the night,
fire shoots up to the sky.
You are the fire of fire.
You are the fire of the land,
of the rocks and stones.
Your are the fire under water.
You are the fire that burns within your man.
You are a fire spirit
hidden
in the green skirt.
It is the autumn,
when fruits hang from the trees,
and the animals sing in chorus.
Oh, green skirted woman,
green woman,
you sing a green song,
joyful and proud,
intoxicated
in the greenness,
in your own full-figured abundance.
Rejoicing and worrying,
you wonder when the day will come
when the volcano erupts.
In front of you there is a silent door,
you are outside of it.
[57]那一种原始的热情
郑 幸
《绿色的裙子》是川沙一组诗歌中的一首，那些蓝色的、红色的、白色的、黑色的、银色的裙子，在他的组诗中依次如花朵般绽放，摇曳多姿，风情万种。然而，最终吸引我的，还是这一袭绿色的裙子。
虽然叫做“绿色的裙子”，实际写的却是一个穿绿裙的女子。绿色成为她的代表色，是她的灵魂，是她的气息。诗人开篇即以田野和森林作比，赋予这位女子一种别样的野性美。这让我联想到原古时代的女子，古铜色的皮肤，腰间束着绿草和树叶编织的绿色裙子，勤劳而勇敢，快乐而热情。她丰腴的胴体上流淌着劳动的汗水，因而“果实累累”，因而“月光流淌尽阳光”。这又是一位大胆而率真的女子。她的感情是直接而炽热的，没有现代人的羞涩与做作，更没有现代人的虚伪与不诚恳。换句话说，她是自然的精灵，是一切本能欲望所凝结的生命力的象征。所以，她可以用自己火一般的热情“覆盖她的男人”，燃烧，燃烧，直至变成“男人身子里的火”。
多么奇妙的比喻啊！绿色，与火焰的红色，这两种原该矛盾的色彩，在这一刻和谐地交融在一起。又是多么热情洋溢的诗句啊！诗人用火一般的激情呐喊着–“你是火里的火，你是地里的火，你是岩石里的火，你是水底的火，你是你男人身子里的火”。排比的句式，如山的气势，只有这样热情奔放的诗句，才能配衬那穿绿色裙子的女人。而这喷涌的“火”的意象，不由得让我想起了另一个诗人–郭沫若。在郭沫若的诗集《女神》中，“火”的意象反复出现。特别是那首《凤凰涅盘》–“火便是你。火便是我。火便是他。火便是火。”虽然主题不同，却是一样的排比，一样的热烈。有趣的是，在《绿色的裙子》里，有“你是火精”这样的诗句。《孔演图》云:“凤凰火精，生丹穴。”可见，所谓火精，即是凤凰。这是无意中奇妙的巧合呢，还是诗人精心的安排？但是不管怎样，《绿色的裙子》所洋溢的火样的精神，与那涅盘的凤凰是有某种相通之处的。那是一种原始热情、本能和欲望的再生！
诗人在第二段中，把时光的钟拨到了秋天。这时的绿裙女子，宛然是田野的王、森林的神。值得一提的是，第一段出现过的田野、森林、绿裙等意象，再一次出现在第二段，前后呼应，相似中却又有节奏上的区别。第一段是相对缓慢的，慵懒的，却洋溢着原始的热情；第二段的句式相对较短，因而节奏也相对加快，读起来犹如绿珠落玉盘，充满青春、欢快的气息。
然而所有的沉醉，所有的喜悦，在结尾处戛然而止，仿佛歌声突然停顿，仿佛火焰突然熄灭–一扇寂静的门，把一切都拦腰截断–我不能确定，这扇寂静的门指什么。是死亡，还是某种不可知的结束？然而诗歌就是这样结束了，没有征兆地，把绿裙的女人，把田野，把森林，把热情的火焰，把一切的一切，都结束了。
诗读完了，我却仍然沉浸在那个绿裙女人的激情中。绿色，当是生命的颜色吧？而带着丛林般原始色彩的绿裙女人，也当是生命的象征吧？或者说，是人的原始欲望、本真冲动的象征。这种象征，是诗人赋予的，却也是诗人川沙的某种自我表达–合上诗卷，细细体味，我感受到诗句下涌动着的诗人的勃发的生命力，以及其内心深处对于自然、本真还有生命的虔诚信仰。
